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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心事


明明不相关,但总能在心里拐几个弯的想到你。  ——张爱玲

一个星期后要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晚上当然是同学聚餐。在座的都挺开心的,在各奔东西前的重聚。

李清然拿起桌上的啤酒罐,“啪”的一声打开了,问了问身旁的宁望:“喝不喝?”

“喝,怎么不喝?”

李清然看着她,思索道:“我接到小道消息,今晚出了这里,你就会被人堵在门口,是谁我就不用说了吧。”

“我早知道了,你这小道消息都上大道了吧。”宁望若有所思,“我们得提前溜,随便找个理由,反正你也不爱人多的聚会,他们吃完饭之后肯定还有下半场。”

陈芊也点点头,她也想提前走。

晚宴接近尾声,聚会的气氛变得更加怀旧。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从高一下半学期起的照片,记录着他们共同度过的岁月。有校庆时的欢乐,大食会上的笑语,校运会上的激情,还有毕业照中的不舍。

“回忆杀啊我靠。”

“真是催泪。”

大家有些哽咽,回忆倒放,一幕幕如电影般出现在眼前,欢笑与泪水交织。

他们真的毕业了。

……

结束时,李清然拿好东西跟宁望走了。

虽说夏天的风是热的,但这几天下了点雨,夜晚的天是混浊的,不见半点星辰。

李清然不经意打了个冷颤。

她和陈芊站在大堂门口,陈芊在等孙航出来。

李清然刚刚给方阳发了微信,说了声和宁望她们提前走了。

方阳也没回,可能在打游戏没看到。

顾钦逸和孙航出了酒楼,孙航抬头望了眼天空,揽着顾钦逸的肩,顾钦逸穿着黑色上衣,灯光下衬的他发白,不过眼里多了些黯淡。

孙航和陈芊离开后,顾钦逸看见站在大门的李清然,他走上前。

“一起回去。”顾钦逸说。

饭店门口有挺大的一片空地,旁边种满了翠绿挺直的竹子,屋檐上挂着几盏暗黄又充斥着暖意的灯笼,颇有几分安逸。

他们走在江边的路上,大楼的灯光特效是烟花,无声的烟花。

江边岸上的灯火万家,江上亮灯的小船行驶,风吹过,路旁的树叶摇晃,牵动着不知谁的心。

我们都在浮沙里挣扎,守住那个完美盛夏。

到了李清然家楼下,她松开手,本想说些什么,还是只剩一句:“祝你顺意。”

顾钦逸只是看着她,没开口。

沉默的氛围预示着分别,多说些什么都好像不合时宜。

李清然站在他面前,不知停留了多久,而后转身,朝着电梯间走去。

“李清然。”顾钦逸喊住了她。

“地球还在转。”

李清然闻声,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对着他笑了笑,然后消失在眼前。

地球还在转,光就会落到你身上。

我还能再见到你。

*

成绩出来后,大家都在讨论填报志愿。

李清然的成绩算超常发挥,宁望说她会报厦阳大学,恋家的人还是不宜远行。

可后来,李清然报了临川大学,没和宁望陈芊她们留在厦阳市。

顾钦逸跟着顾瑗去了庆州市,他的分数足够报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

这个城市里,散的人散了,走的人走了,春去秋来,依旧没人知道彼此的前程,也只是对未来可期。

你说这座城市会如何变化?没人说得准。也许事在人为。

散了的不一定不会重逢,爱着的人也不一定会再爱。

地球还在转,光就会落到你身上,他说的。

*

九月份的天,微凉。

李清然走在大学校园里,刚下课,和舍友们走回宿舍。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生活方式,陌生的人。可她还是学着去适应,而且遇到了很不错的舍友。

“我感觉大学里的老师上课都会提到恋爱这个话题耶。”舍友张筠说道。

“对啊,就好像在鼓励学生去多尝试。”  舍友彭嘉苒回忆着老师上课的神情。

“哎,你们谈过吗?”

李清然摇了摇头,舍友梁思齐也摇了摇头。

“高中都在读书,没有时间,也感觉不太成熟,肯定上了大学谈恋爱呀。”彭嘉苒又说道,她上了大学后便找了一个男朋友。

高中,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男生。面前似乎又浮现出了他的脸。

上下课的人群中,总能找到几个和他背影相似的男生。

可都不是他。

大二结束,暑假开始。

高中时候聚在一个班的人们早已各奔东西,天南海北。

宁望,孙航,陈芊都在一个学校,黄辰奕的学校在临川大学附近,和李清然经常一起出去吃饭。

宁望和叶宬言在一起了,李清然并不意外。

因为离家远,李清然和黄辰奕只有寒暑假回厦阳市。

“喂,你在干嘛?”接通电话后,宁望问那头的人。

“在机场。”叶宬言说道。

“你去机场干嘛?”

“顾钦逸回来了,我去接他。”

“什么?他回来了??”宁望觉得奇怪,她知道顾钦逸上了大学之后,在国外当一年交换生,就算是上一年放寒假,叶宬言也没说他回来。

“你怎么听起来那么高兴。”

“不……不是,我替我姐妹高兴,哎先不聊了拜拜。”说罢,宁望立刻挂了电话,

然后打开微信。

「望了有望,未来银行行长等五人进入群聊。」

方阳:【什么鬼】

何凌康:【秘密组织?】

陈芊:【喔喔】

宁望:【我们来干个大事兄弟们。】

宁望:【说,你们高中的时候最磕哪对。】

方阳:【清逸】

陈芊:【清逸】

何凌康:【清望】

宁望:【滚吧你打乱队形。】

……

孙航洗完澡,拿起在充电的手机,发现手机震动个不停。

他打开一看是一个群聊,宁望正在发信息。

孙航截了张图刚想发给顾钦逸问他啥东西,然后看到了宁望在群上说道-

【谁要是把这个群告诉了除了这五人之外的人,格杀勿论。】

孙航把截图删了之后,进群看了看。

卧槽。

孙航:【清逸,必须。】

宁望:【大哥你终于出现了。】

于是他们打算组织同学聚会,大家都刚好放假。

方阳:【后天同学聚会哦。】

李清然:【怎么那么突然?】

方阳:【因为有人回来了,刚好人齐了。】

李清然:【谁回来了?】

方阳:【还能有谁,我顾哥。】

李清然看到信息之后心头一震,自从毕业之后就没见过他了,也没怎么联系过。

好像才刚刚道了别。

可是现在他们快大三了。

李清然听过他的一些消息,他报的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他大三要去国外当一年的交换生,他好像不太爱说话了……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他开不开心,过得好不好,在另一个地方,自己一个人怎么样。

他说的,地球还在转。

所以看到不相关的事,拐几个弯都会想到他,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早已动了心弦。

【专修飞机轮胎】群聊

孙航:【暑假回来?@顾钦逸】

顾钦逸:【在机场,准备到。】

黄辰奕:【怎么突然回来了?{狗头}】

顾钦逸:【想见你们行不。】

黄辰奕:【想见某人吧。】

顾钦逸:【我妈回厦阳市出差的时候摔了一跤,住院了,回来看看她。】

黄辰奕:【阿姨没啥事吧,严重不严重。】

顾钦逸:【没事,她精神得很。】

孙航:【阿姨没事就好。】

黄辰奕:【今晚去你家。】

孙航:【我也去。】

顾钦逸:【好。】

另一边

【怨种姐妹群】

宁望:【后天同学聚会?】

李清然:【方阳跟我说了,没错。】

陈芊:【在哪搞同学聚会?】

李清然:【新开的那家,庆义酒楼。】

宁望:【到时候你怎么去@李清然。】

李清然:【走路。】

陈芊、宁望:【OK。】

庆义酒楼在北城,陈芊和宁望得坐车去,酒楼在李清然家附近。

*

顾钦逸坐在叶宬言的车上,好久没有看过这座城市。

那边的天也是蓝的,不过没有让他留恋的一处,这座城市,却处处让他留恋。

“阿姨没啥事,我妈她们在医院看着她,别担心哈。”叶宬言边开车边说着。

顾钦逸对着他哥笑了笑,然后看到方阳发来的信息:【后天同学聚会哦。】

顾钦逸:【知道我回来是吧。】

方阳:【那肯定,记得来哦。】

顾钦逸:【好。】

他记得那天,顾钦逸问顾瑗,他爸是谁。

顾瑗只是笑了下。

那一年,顾瑗从庆州市离开,来到厦阳市读书。读大学的时候认识了谢从媛,和顾钦逸他爸。大学毕业,他要出国,顾瑗找了一份在报社的工作,空闲时做诗歌收集。

桥归桥,路归路,相爱的恋人就此分道扬镳。

顾瑗知道自己怀孕了,没有告诉他。他在国外发展的很好,当了公司的老总。

她爱着他。

谢从媛也知道,姐妹俩相互照应,一直到如今。

可谁来告诉她,镜子破了之后该怎么重圆。

——

顾瑗没有卖厦阳市的房子。

顾钦逸回到家,家里有些落灰,却丝毫没改变,他小时候的照片依旧放在木桌上,白白的,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

他站在落地窗前,马路上的变化不断,红灯变成绿灯,到黄灯,又红灯。

明明是下午,正热的天,明明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可为什么会想到了她。

他抛开思绪,开始整理行李,把家里收拾了一下,然后帮顾瑗从家里拿了些东西就去医院了。

“你这小子,那么久了才见到你一面就算了,信息也不发……”

“要不是我住院了,他都不会来厦阳市。”顾瑗坐在病床上,开玩笑说道。

谢从媛站着,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干儿子:“还是那么白,真是帅了不少。”

“今年八月去国外对吧?”

顾钦逸点点头,和叶宬言聊着。谢从媛坐在顾瑗旁边,切着水果。

快到傍晚,叶宬言送顾钦逸回家,谢从媛说她陪着顾瑗就好,她俩嫌顾钦逸碍手碍脚,还不如回家待着。

“你和宁望在一起好久了吧。”顾钦逸坐在副驾驶,望着昏暗的天空,车上放着的音乐节奏慢,带着些伤感。

“怎么,想问李清然怎么样是吧。”

顾钦逸不出声了,他想闭眼歇一会,可是觉得很疲惫,疲惫得无法合眼。

“她挺好的,考去了临川大学,和宁望、陈芊她们依旧玩的好,黄辰奕也去临川市了,起码有个人照应……”

我知道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或者说,她有那么一刻会想我吗。

“那挺好的。”顾钦逸换了下一首歌。

闭眼,感受着红绿灯前的车辆走走停停,却睡不着了。

到家之后,顾钦逸坐在灰色的沙发上发呆,开了罐啤酒。

放空自己的时候,过去无数的事情在脑海里回放,等他理清后,发现来来回回不过就几件事。

他回过神,听见有人在敲门。

“怎么那么久才来开门啊大哥?”黄辰奕一边进门一边嚷嚷道。

“自己偷偷喝是吧,你家够不够酒的?”孙航提着一袋刚从便利店买回来的菠萝啤。

“黄辰奕你别喝酒,送我回南城,回家的时候地铁肯定停运了。”

“自己打车回去。”

顾钦逸和他俩围着坐,给他们一人开了一罐菠萝啤。

“周铭飞有没有去找她?”

黄辰奕和孙航听到他问道,笑了笑,然后黄辰奕说:“好像找了吧,怕他们死灰复燃啊?”

黄辰奕见顾钦逸没回答,又接着说:“真打算这辈子不让她知道,你暗恋人家那么多年吗?”

孙航闻声,“那么多年?啥意思?”

“我不知道他是从小学开始,还是初中开始,反正一直对人家有意思……”

“那有周铭飞啥事啊?”

“你看他那死样,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藏得够深,我跟他玩了那么久都不知道他早就对李清然有意思。”黄辰奕和孙航,你一句我一句。

顾钦逸拿着啤酒罐,又放下,又拿起,来来回回,没开口。

“那你现在怎么想的?”孙航看着顾钦逸。

顾钦逸笑了下,摇摇头,“高考完说清楚了,我不打扰她。”

过了半晌,没人开口。

“那时候高一分班,我发烧了好几天,我妈请假陪着我,差点被老总骂,我妈去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差点被人抢包,我拦着,不小心撞到了墙,额头上多了个疤。”

“那时候我在想,我爸在哪。我妈这辈子过得辛苦,我怎么放心她自己去庆州市。”

小时候,顾钦逸觉得是不是自己太懂事了,所以糖都给了别人。

这样的他,怎么给自己心里的那个女孩幸福。

他自己都没弄明白要怎么才算幸福。

黄辰奕和孙航拍着他的肩,陪他喝着。

“现在大家伙陪着你呢,你和阿姨现在也过得很好嘞。”

“对啊,有什么不开心别憋着,我们随叫随到。”

……

小时候觉得灯笼亮眼,长大后霓虹遍地,却开始怀念灯笼。

因为无法被替代。

我们都在浮沙里挣扎,守住那个完美盛夏。——胡夏《夏至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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