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抉择
路祁瑶瞬时掀起原本半垂着的睫帘,她猛然抬眼,视线落到那具血躯上。
果然,垂落在地上的洁白广袖中的纤瘦玉手手指微动,脸色惨白的白衣女子眉心抽动,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师姐,”小唯随之而来,跟着路祁瑶在苏棠面前站定,“你要救她吗?”
路祁瑶迟疑着没说话,只在她沉默的间隙,蔺千微微抬手,掌心灵力涌过,暗红色的灵流汹涌灌入地上女子体内。
他微凉的眼神里不辨神色,只默念着一贯熟记于心的药疗心诀,暂且吊着苏棠的命。
路祁瑶微微诧异,随即只听得蔺千道,“你做事向来果决,既已犹豫,那心中答案便不言而喻了。”
他淡淡道,“我且先把她命给捞回来,你若是哪时反悔了,再取也不迟。”
小唯一时咋舌,还带这样玩的吗?
路祁瑶听蔺千说完,没有点头,也没有说不。
蔺千轻笑了一下,其实路祁瑶自己都不知道,她沉默的那一瞬,便是答案。
“救她乃是因为她在师姐最绝望的日子里陪过师姐,在师姐一个人踟躇前行为了同族步步为营之时助过师姐。”
蔺千这番话像是对路祁瑶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毕竟听见小唯说师姐前世与苏棠有瓜葛的时候,他险些要将苏棠躯骸焚为灰烬。
可路祁瑶知道苏棠非但是前世陪她两年的小橘猫,还是以女子之身化成男子之后,她神色中掩饰不住的自我怀疑,让他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语气很平淡,但平淡中又多了几分冷峻,道,“但也仅限于此,死在她手上的人,必须有一个交代,师姐大可慢慢想如何处置她。”
蔺千话虽如此说,但瞧见路祁瑶眼神微动,他竟也有几分释然。
路祁瑶信步走到苏棠面前,缓缓蹲下,她神色不定地打量着苏棠,目光落到她青紫色的唇瓣上,平静叫道,“小唯,拿解药来。”
小唯下意识把手中的小瓷瓶攥得更紧,纠结道,“可是……这是给南宫寻的。”
路祁瑶蹙起眉头,耐心道,“里面的解药解南宫寻的毒足足有余。”
“哦……”
小唯十分乖巧地过去,跟着蹲在路祁瑶身旁,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现在有一半的意识是天姝,师姐还要救她吗?”
路祁瑶把倒在手掌中的药丸喂到苏棠嘴里,她把解药交回给小唯,只道,“去救南宫寻吧。”
见路祁瑶纠结,小唯也没有多问,只乖巧点头,“哦,好。”
她说完拿了解药便往古庙之外跑,古庙中只剩下路祁瑶蔺千以及半死不活的苏棠。
“师姐,”蔺千手中依旧没有停止给苏棠注入灵流,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的路祁瑶,平静道,“你可想好了如何处置她?”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届时把她修为悉数废了吧。”
路祁瑶语气很冷,看着苏棠的眼神也很冷。她看了一眼苏棠身上渐渐愈合的伤口,平静问道,“她何时能醒?”
蔺千淡然回道,“快了。”
路祁瑶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静默良久,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小唯稚气的嗓音。
“师兄,我给南宫寻服下解药了,他大概什么时候能完全恢复啊?”
蔺千平静答道,“静坐调息,十二个时辰之内即可。”
小唯尚未跑到两人身前,路祁瑶便远远背对着她,道,“你带着二位少主先行回栖影阁吧,此地有我和你师兄。”
昏暗中,似乎听见背后远远站着的小唯怅然若失地得啊了一声。
紧接着她又问道,“那师姐处理完了苏棠之事是直接回天乾门吗?”
迟疑了一下,路祁瑶眼神微动,昏暗中,她嗯了一下,算是答应。
“那……”小唯的声音依旧隔得很远,她似乎只是止步于古庙门口,与路祁瑶相隔甚远。
“那我先回去了,我在栖影阁等着你们。”
路祁瑶平静道,“嗯……”
又一阵脚步声,越传越远,直至消失,古庙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蔺千。”路祁瑶抬头看着蔺千,满是审视意味,“你当真不打算告诉我吗?”
“什么?”
“当年之事。”
路祁瑶缓缓起身,在蔺千面前站定,她神情严肃至极,问道,“我死后,你是怎么复活我的?”
一片沉默中,路祁瑶接着问道,“你又是为何入魔的?还有当年你率三千怨灵阴兵荡平天乾门斩杀蔺掌门,又是因为什么?”
“其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蔺千冷冷笑了一下,反问道,“这些你都是从何而知的?”
“天乾门禁室。”
路祁瑶语气十分平淡,但蔺千听完却大为震惊。
天乾门禁室,那可是门中禁忌,师姐向来严正守矩,五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居然会闯了禁室!
禁室中机关重重法阵遍地,她怎么安然无恙闯出来的?
可有伤着?可曾被掌门师尊发现?
路祁瑶淡然笑了笑,像是威胁,道,“你若不亲口告诉我,我不介意再闯一次。”
蔺千看路祁瑶一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样子,只得妥协,无奈叹了口气。
他看苏棠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便放下手,停止再给她注入灵流。
路祁瑶平静道,“你可以开始解释了。”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的。”蔺千浅笑着回她。
路祁瑶只道他又出尔反尔,又微微蹙起眉头,正要再与他理论,只见蔺千忽然抬手。
路祁瑶愣了一下,呆呆立在原地,任由蔺千略微冰冷的指尖在自己额心轻轻落下。
她问道,“这是干什么?”
蔺千笑意平淡,只温声回道,“带你亲眼去看一看当年发生的事。”
他手指在路祁瑶额间蜻蜓点水般落了一下,便缓缓将手放下了。
就在路祁瑶疑惑他要如何带自己去看当年之事时,蔺千忽地抬手揽住她腰。
路祁瑶被他往前带了一下,她茫然抬头,额头便感受到了一片暖意。
路祁瑶微微睁大了双眼,只感受到,蔺千正微微弯腰,与她相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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