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锄裂土
析津府衙后院的暖阁里,炭火烘着辽地老参的苦香。白芷肩头敷着黑玉断续膏的纱布下,新肉正艰难地顶开焦痂。凌泉指尖捻着一枚用珊瑚金熔铸的“均田令”印鉴,印钮是一只踏碎狼头的耕牛,牛角上沾着刚摁在契书上的鲜红印泥。
雪停了,但风依旧像裹着冰碴的砂纸,刮过析津府残破的街巷。空气里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和焦糊味,被凛冽的寒气暂时压了下去,却渗入了每一道砖缝、每一寸冻土,变成一种阴魂不散的、令人作呕的背景气息。
府衙后院特意辟出的暖阁内,炭火在巨大的黄铜火盆里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总算驱散了外面透骨的寒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带着泥土腥气和淡淡苦涩的药香——那是耶律南仙不知从哪个深山老林里寻来的辽国老参,正被小心地煨在紫砂药吊子里,为这肃杀之地添了一丝难得的暖意和生机。
白芷半倚在铺着厚厚狼皮褥子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缺乏血色,但那双清亮的眸子总算恢复了些许神采,不再像前几日那般灰败死寂。她左肩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下敷着一种色泽漆黑、质地如玉的奇特药膏——正是耶律南仙带来的辽国宫廷秘药“黑玉断续膏”。此刻,那药膏正散发着一种清凉微麻的气息,丝丝缕缕地渗入肌肤深处,对抗着箭毒残留的灼痛和阴寒。她微微侧头,看着榻边小几上那碗冒着热气的参汤,眼神有些复杂。
“感觉如何?”凌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不高,却打破了暖阁里略显凝滞的宁静。他换了身干净的深青色棉布直裰,洗去了脸上的血污和硝烟,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冰寒,却如同刻进了骨子里。他手里端着一碟刚烤好的、散发着焦香的面饼,走到榻边。
“好多了,”白芷的声音还有些虚弱,带着大病初愈的沙哑,她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目光落在凌泉脸上,“这辽地的膏药……确实有些门道。清凉入骨,比咱们的‘金疮灵’少了那股子烧灼感。”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那位……耶律姑娘,她……”
“她懂医术,也懂人心。”凌泉将面饼放在小几上,拿起参汤碗,用勺子轻轻搅动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冷冽,“她找来的人,是当年伺候过辽国太后的老供奉,手里有些压箱底的方子。”他将勺子递到白芷唇边,动作有些生硬,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喝了吧,补补元气。”
白芷顺从地喝了几口,温热的参汤带着浓郁的苦香滑入喉咙,带来一丝暖意。她看着凌泉低垂的眼睑,那长长的睫毛在炭火映照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他眼底深处翻涌的思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问道:“外面……怎么样了?那些辽国贵族……”
凌泉喂汤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放下碗,拿起碟子里一块烤得焦黄的面饼,掰开,露出里面松软的内瓤,却没有吃。他的目光投向暖阁窗外,那里,风雪虽停,天空依旧阴沉得如同铅块。
“他们?”凌泉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他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析津府衙正堂。气氛与后院的暖阁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炭火,只有穿堂而过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冷意。巨大的厅堂里,几十个穿着各色皮裘、锦袍的辽国贵族——有须发皆白的老者,也有面色倨傲的中年人——被一群面无表情、按着刀柄的鬼翎卫“请”了进来。他们脸上混杂着惊惶、愤怒、屈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凌泉端坐在原本属于辽国南京留守的虎皮交椅上,身上依旧是那件深青直裰,外面随意披了件玄色斗篷。他面前巨大的紫檀木案几上,没有堆积如山的文书,只放着一枚东西。
那是一枚刚刚铸成的印鉴。印钮是一只肌肉虬结、低头奋蹄、将一只狰狞狼头死死踏在脚下的青铜耕牛!牛身线条粗犷有力,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印鉴通体用一种奇特的、泛着暗红光泽的金属铸成——正是凌云从爪万里迢迢送来的珊瑚金熔炼而成!印面阴刻着四个遒劲有力、锋芒毕露的篆字——“析津均田”!
凌泉没有看那些神情各异的辽国贵族。他垂着眼睑,仿佛在欣赏案上那枚刚刚被匠人送来的、还带着炉温的印鉴。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冰冷的青铜牛身,感受着那踏碎狼头的力量感。指尖最终停留在牛角尖锐的顶端,那里,还沾着一点未干的、鲜红刺目的印泥。
“诸位,”凌泉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析津府,乃至整个南京道,战火方熄,百废待兴。百姓流离失所,冻饿而死者,枕藉于道。”他的目光缓缓抬起,如同两道冰冷的探针,扫过堂下众人,“而诸位,坐拥良田千顷,牧场无垠,牛羊成群,仓廪充实。这……公平吗?”
堂下瞬间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只有寒风穿过厅堂缝隙的呜咽声。
一个穿着紫貂裘、面皮白净、保养得宜的中年贵族(耶律氏的旁支)忍不住踏前一步,脸上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屈辱:“凌帅!我等……我等世代居住于此,田产牧场,皆是祖宗所传!岂能……”
“祖宗?”凌泉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赤裸裸的嘲讽,“你们的祖宗,骑着马,挎着刀,从更北的苦寒之地杀过来,抢了汉人的地,占了汉人的城,奴役汉人、渤海人、奚人为你们耕种放牧!那时候,你们可曾问过那些被你们抢了‘祖宗基业’的人,公平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心上:“如今!辽国朝廷横征暴敛!穷兵黩武!为了耶律重元、耶律斜轸这些人的野心,把你们的子弟送上战场当炮灰!把你们的粮食、牛羊搜刮一空充作军资!让你们治下的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冻死饿死如同草芥!而你们!”他猛地指向堂下那些锦衣玉食的贵族,指尖如同淬毒的矛尖,“你们躲在深宅大院,享受着民脂民膏!用百姓的血汗,养肥了你们自己!养肥了那些把你们子弟送上死路的辽国权贵!告诉我!这!又公平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冷的鞭子,狠狠抽在堂下所有辽国贵族的脸上!他们脸色阵青阵白,有人愤怒地握紧了拳头,有人眼神闪烁,有人则露出深思和动摇的神色。凌泉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精准地剖开了他们一直不愿面对、或刻意忽视的疮疤——他们和底层牧民、农奴一样,同样是辽国上层权贵盘剥和牺牲的对象!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你们恨我凌泉,恨宋军,因为我们是征服者。”凌泉的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更强大的压迫感,“但真正让你们失去土地、失去牧场、甚至失去亲人的,是谁?是那些坐在上京皇宫里,用你们的血汗和性命,去填他们无底欲望的辽国皇帝和权贵!是他们!把你们推到了前线!是他们!榨干了你们最后一滴油水!而我们……”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只是砸碎了套在你们脖子上的枷锁!”
他猛地抓起案上那枚珊瑚金“均田令”印鉴!高高举起!青铜耕牛踏碎狼头的造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暗红的光芒,充满了暴力的美感!
“今日!本帅颁行‘析津均田令’!”凌泉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所有无主荒地、辽国官田、以及被查抄的罪臣田产牧场,一律收归官有!按户分授析津府及南京道境内所有无地、少地之民!无论宋人、辽人、汉人、奚人、渤海人!一视同仁!授田之后,官府发给地契!三年免赋!只收田租三成!用于养军安民!”
他话音未落,堂下已是一片哗然!那些辽国贵族彻底懵了!分田?给那些贱民?还发地契?免赋三年?这简直是掘他们祖坟!
“凌帅!不可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贵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此乃祖产!岂能……岂能分给那些……”
“祖产?”凌泉冷笑一声,目光如同冰锥刺向那老者,“你的祖产,是用多少牧奴、农奴的尸骨堆起来的?今日分田,非为夺你之产,实为救你之命!”他声音陡然转厉,“若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耶律斜轸三万铁甲的下场!就是尔等的榜样!”
森然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堂!所有贵族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耶律斜轸大军在“鬼见愁”山谷被全歼的惨状,早已传遍析津府!那血淋淋的教训,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凌泉不再看他们,目光转向侍立一旁的书记官(由格物院一个识字的匠户子弟临时充任):“念!”
书记官立刻展开一卷早已拟好的文书,声音洪亮地宣读起来:“……查,辽国南院大王耶律重元,及其党羽,于南京道境内,强占民田、牧场共计……今其伏诛,名下所有田产、牧场、宅邸、浮财,一律收归官有!其族中旁支,若愿配合官府,清点交割田产,可按市价得银钱补偿!若隐匿抗拒……以同谋论处!”
“市价补偿?”堂下贵族中响起几声难以置信的低呼!他们本以为会被抄家灭族,没想到……还能拿钱?
凌泉捕捉到了他们眼中的动摇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印鉴,声音放缓,却带着一种更深沉的掌控力:“本帅非嗜杀之人。只要尔等认清形势,交出田契地契,配合官府丈量交割。本帅承诺,按析津府战前三年田亩、牧场均价,以足色银钱或等值丝绸、茶叶、盐铁支付!绝不强取豪夺!拿了钱,你们依旧是富家翁!可以留在析津,也可以带着钱财,去上京,去中京,继续做你们的富贵闲人!”
胡萝卜加大棒!赤裸裸的阳谋!但在此刻,却比任何武力威胁都更有效!一部分原本面如死灰的贵族,眼中瞬间燃起了希望!能拿钱走人?总比人财两空,甚至丢了性命强!
“我……我交!”一个穿着狐裘、身材微胖的贵族率先站了出来,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我愿交出城外三百顷草场田契!只求凌帅……信守承诺!”
“我也交!”
“还有我!”
……
有人带头,原本死寂的大堂瞬间如同炸开了锅!大部分贵族争先恐后地表示愿意配合!只有少数几个死硬派,脸色铁青,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
凌泉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拿起那枚珊瑚金印鉴,蘸满了鲜红的印泥,然后重重地、稳稳地摁在书记官刚刚呈上来的第一份田产交割文书上!
“析津均田”四个鲜红的大字,如同四道燃烧的血痕,烙印在洁白的宣纸上!也烙印在了一个旧时代的残骸之上!
几日后。析津府南郊,一片刚刚从辽国贵族手中“和平”赎买来的广袤草场。
寒风依旧凛冽,但天空难得放晴,惨白的日头洒在覆盖着薄雪的枯黄草场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草场边缘,临时搭建的木台上,凌泉负手而立。他身后,站着耶律舞和耶律菲两姐妹。她们依旧穿着素雅的契丹服饰,但外面罩了厚实的锦缎斗篷,脸色比前几日红润了些,眼神却依旧复杂,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带着一丝茫然和不安。
台下,是数千名被召集来的辽国牧民和农奴!他们穿着破烂的皮袄,脸上刻着风霜和苦难的痕迹,眼神里充满了麻木、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弱的期盼。他们身后,是同样被召集来的、从宋境逃荒或被招募来的汉人农户,人数也不少,同样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赵铮穿着一身崭新的紫绸官袍,外面裹着昂贵的貂皮大氅,臃肿的身体被几个随从搀扶着,勉强站在木台一侧避风处。他脸上带着宿醉未醒的浮肿和疲惫,眼神飘忽,时不时打着哈欠,显然对眼前这“分田分地”的把戏毫无兴趣,只盼着早点结束,好回城去喝他的“琼浆玉液”。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司马光派来的属官和曹玮留下的监军将领,个个衣着光鲜,脸上带着敷衍和事不关己的冷漠,甚至有人小声抱怨着天气太冷。
凌泉的目光扫过台下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眼神却渐渐亮起来的贫苦百姓,又扫过木台一侧那些脑满肠肥、醉生梦死的“上官”,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他向前一步,声音在寒风中清晰地传开,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直白的宣告:
“今日!析津府衙,于此草场,向尔等发放地契、牧契!凡领契者,所分田亩、草场,即为尔等私产!受官府保护!三年之内,不征赋税!只按收成,缴纳三成田租、牧租!用以养军,保境安民!”
话音落下,台下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骚动!
“私产?!”
“三年不交税?!”
“只交三成租子?!”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的狂潮瞬间席卷了人群!那些麻木的眼神被点燃了!辽国牧民们激动地用契丹语大声询问着、确认着!汉人农户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祖祖辈辈给地主当牛做马,何曾想过能拥有自己的土地?!
“肃静!”维持秩序的鬼翎卫厉声喝道。
人群勉强安静下来,但无数道炽热的目光死死盯着木台。
凌泉一挥手。书记官和几个吏员抬着沉重的木箱走上台。箱盖打开,里面是厚厚一摞摞用桑皮纸印制、盖着鲜红“析津均田”大印的地契、牧契!
“念名!领契!”凌泉的声音斩钉截铁!
“巴特尔!”书记官拿起第一份契书,用生硬的契丹语喊道。
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刀疤的辽国老牧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颤抖着走上木台。他粗糙如同树皮的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又擦,才颤抖着接过那份轻飘飘却又重如泰山的契书。他看着契书上那鲜红的官印,又抬头看看凌泉,再看看台下那些同样激动地望着他的族人,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出了泪水!他猛地双膝跪地,用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木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用契丹语嘶声喊道:“长生天在上!凌帅……凌帅是活菩萨啊!!”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念响。辽人、汉人、奚人……他们走上木台,接过那份象征新生和希望的契书。有人激动得嚎啕大哭,有人跪地磕头不止,有人紧紧将契书捂在胸口,仿佛抱着失散多年的孩子。
耶律舞和耶律菲站在凌泉身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些曾经在他们家族牧场里卑躬屈膝、如同蝼蚁般的牧奴,此刻因为一张轻薄的纸片而激动得泪流满面;看着那些曾经高高在上、如今却不得不交出地契换取银钱的族亲(有几个也混在人群中,神情复杂地领了补偿银钱);再看看木台一侧那些依旧醉醺醺、对眼前景象漠不关心的宋国官员……她们眼中的迷茫和仇恨,渐渐被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所取代。原来,父王和那些叔伯们口中“卑贱的牧奴”,也有如此鲜活的情感,如此强烈的渴望。原来,真正吸食着这片土地膏血的,不仅仅是宋人……
“二位姑娘,”凌泉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看看他们。没有人生来就该做牛做马。也没有人生来就该高高在上。区别他们的,不是血脉,而是……谁骑在谁的头上吸血。”
耶律舞的身体微微一震。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妹妹耶律菲冰凉的手。妹妹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分发持续了很久。当最后一份契书被领走,夕阳的余晖已经将草场染成了淡淡的金色。人群依旧久久不愿散去,许多人还捧着契书,在寒风中激动地交谈着,憧憬着未来。
凌泉走下木台。赵铮立刻带着那帮官员谄媚地围了上来。
“凌帅辛苦!凌帅辛苦!”赵铮搓着手,脸上堆满了油腻的笑容,“此乃仁政!大大的仁政啊!下官定当禀明司马相公,为凌帅请功!”
“是啊是啊!凌帅心怀百姓,实乃我辈楷模!”
“这辽地民心,算是被凌帅收服了!”
几个属官和将领也纷纷附和,言辞恳切,仿佛发自肺腑。
凌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他目光扫过赵铮腰间那个鼓鼓囊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珊瑚金嵌宝蹀躞带(凌云送来的“礼物”之一),又扫过其他几个官员手指上戴着的、明显新得的翡翠扳指和玛瑙戒指。他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诸位大人辛苦。天寒地冻,本帅已在城中‘醉仙楼’略备薄酒,为诸位大人驱驱寒气。另有……些许南海新到的‘土产’,稍后送至各位下榻之处。”
“哎呀!凌帅太客气了!”
“这怎么好意思!”
“恭敬不如从命!恭敬不如从命啊!”
赵铮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更加灿烂,眼睛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什么分田分地,什么民心向背,哪有美酒佳肴和真金白银实在?只要凌泉识相,肯分润好处,他们才懒得管这北疆之地是姓宋还是姓凌!
看着这群人迫不及待钻进暖轿、朝着城中酒楼而去的背影,凌泉眼底的冰寒如同万载不化的玄冰。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指间那枚珊瑚金戒指在夕阳下泛着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光泽。
“吸血?”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那就看看……谁的血……更厚吧。”
他转身,走向那片被夕阳镀上金边、充满了新生希望的草场。身后,耶律舞和耶律菲对视一眼,默默地跟了上去。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覆盖着薄雪的枯草地上,仿佛某种无声的契约正在悄然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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