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清丈天下田亩，全部结束！
朱祐樘的目光，让他们感觉芒刺在背。
特别是肃王朱贡錝，此刻心里更是惧怕到了极点。
他们原本以为，无论再怎么样，他们这些藩王体内，毕竟流的都还是朱家的血。
朱祐樘怎么说也要顾忌一下自己的名声，不会对他们这些皇亲刀剑相向吧？
可他哪知道，朱祐樘竟然毫无顾忌，真是不念及任何血脉亲情。
宁王一脉，这么多人，说杀也就全杀了。
轰的一声一炮炸响，全家几十口人硬是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
想到自己之前在奉天殿上时，对朱祐樘咄咄逼人地话语，朱贡錝就想狠狠地给自己两巴掌。
若是能平息朱祐樘的怒火的话，朱贡錝真的能做得出来这种事。
朱祐樘冷哼一声，继续开口。
“从今以后，所有藩王和皇亲国戚，除了每月按例拨出的供奉之外，不准再有任何其他收入，违者斩！”
“所有藩王，除了世子之外，最后还能定三位子嗣，降为继承郡王。其余子嗣，统统降为奉国中尉！”
“郡王以下爵位，依次类推，除了世子顺位继承王位，三名子嗣降级袭爵之外，其余子嗣统统为奉国中尉，违者斩！”
一个奉国中尉的年禄米才两百石，而一个藩王的年禄米是一万石。
也就是说一个藩王的俸禄，能养活五十个奉国中尉。
这样一来，奉国中尉再怎么多，对大明的财政来说，也并不感到吃力。
朱祐樘说完之后，再次扫视自己身边的诸位藩王。
朱祐樘看着藩王们顺从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些藩王占据大量土地，搜刮民脂民膏，却不为朝廷做任何贡献，早已成为大明的累赘。
若不削藩，再过几十年，大明的财政迟早会被这些皇亲国戚拖垮。
“朕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朱祐樘的话音刚落，急于表现的蜀王朱申凿，几乎是从座位上弹起来，快步走到讲武台中央，对着朱祐樘躬身行礼，
“臣赞同！陛下，臣赞同！”
蜀王朱申凿旗帜鲜明地站在朱祐樘这一边：“陛下，臣不事生产，却可坐享每年一万石禄米，如此优待，已经是让臣惶恐。”
“臣深感皇恩，坚决支持陛下一切决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清丈天下田亩，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为了百姓的福祉，臣深以为然。”
“臣愿将蜀地所有兼并的土地，尽数归还百姓，只求能在蜀地安分守己，为陛下守土一方！”
朱申凿说完，还对着朱祐樘深深行礼，将自己的位置摆放的非常正确，尽显卑微之态。
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一些藩王，先是一惊，随后心头火起，内心大骂朱申凿不是个东西。
怎么能让这个狡猾的东西抢了先呢？
明明我也可以表忠心的啊，明明我才应该最先让陛下知道，我是忠于陛下的啊！
淮王朱祁铨暗骂朱申凿狡猾，却也不敢落后，连忙站起身，对着朱祐樘拱手道。
“陛下，臣也赞成！臣之前未能理解陛下的苦心，险些犯下大错！”
“臣知错了！臣愿将封地内所有违规所得尽数上交朝廷，严格遵守陛下制定的制度，绝不敢有半分逾越！”
朱祁铨说完，其他藩王也紧随其后，争先恐后地向朱祐樘表忠情。
“臣赞成！臣愿以身作则，带头执行陛下新政，若有其他藩王敢阳奉阴违，臣定第一时间禀报陛下！”
“陛下所令，臣等无不听从，臣坚决维护陛下的命令！”
“陛下的意愿，便是大明的意愿，更是天下的意愿，臣等不敢不从！”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
蜀王朱申凿还只是行礼，但肃王朱贡錝却已经是跪了下来，直接对着朱祐樘磕头喊万岁了。
在奉天殿时，他是最先提出削藩的藩王，也是最先对朱祐樘发难的藩王。
但现在，他也是态度最诚恳，举止最卑微的藩王。
一想到自己当时在奉天殿上的放肆表现，朱贡錝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光，以恕自己犯下的大不敬之罪。
除了肃王朱贡錝之外，秦王朱诚泳和赵王朱见灂，心中也感到无尽的后悔。
这一刻，他们心里是真的怕了。
他们同样拍着胸脯，对朱祐樘的命令表示十二分的赞同。
看着各路藩王，留着满头大汗向自己表忠心的样子，朱祐樘心中只有冷笑。
让子弹先飞一会。
他早就预见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幕。
所以在这之前，当这些藩王们在奉天殿上，对他的削藩政策步步紧逼之时，朱祐樘心里也只是觉得有趣。
他还真是有些好奇，这些藩王中，有没有人能够保持一样的态度，直到最后。
但从结果看来，一个都没有。
朱祐樘收起笑容，冷冷地看向秦王，赵王和肃王等一众，曾经向他发过难的藩王。
“秦王，赵王，肃王……还有你们，藐视朝堂，犯大不敬之罪，褫夺亲王爵位，降为郡王！”
朱祐樘一口气剥夺了十七位藩王的爵位，将其降为了郡王。
这一声令下，立刻让讲武台上的一众藩王大臣们，心神胆骸，睚眦欲裂。
特别是秦王，蜀王和肃王那些，被朱祐樘点名降爵的藩王们，更是感觉天崩地裂，头晕眼黑，仿佛要晕过去一样。
“求陛下开恩啊！”
“陛下，臣已知错，请陛下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陛下，我们错了，我们真的错了，请陛下网开一面啊！”
“……”
朱诚泳，朱见灂和朱贡錝等人，哭得涕泗横流，声音凄厉无比。
朱申凿，朱祁铨等逃过一劫的藩王，则在心里暗自庆幸。
幸好自己之前看得清形势，摆得正位置，才能保住自己这亲王的爵位。
不然的话，他们也得被降为郡王。
郡王和亲王的差距，不可谓不巨大。
亲王的年禄米是一万石，而郡王的年禄米是五千石。
爵位降了一级，年禄米直接就降了一半。
这五千石禄米放在之前，对这些藩王们来说，可能不值一提。
但现在，朱祐樘强制要求他们，不能再有其他的收入。
如此一来，这五千石禄米，对他们来说就至关重要了。
藩王们在哭嚎，而朱祐樘只觉得他们吵闹。
“朕乏了，回宫。”
“是，陛下。”
朱祐樘转身，走下讲武台，坐上停候在旁的龙驾。
“启程，回宫！”
“陛下万岁！”
朱祐樘的车驾启动，向着西山军营之外行去。
就在朱祐樘车驾启动之时，高顺率先对着朱祐樘抱拳行礼。
随后，西山军营内二十多万将士，齐齐对着朱祐樘抱拳行礼。
“陛下万岁！”
车驾上的朱祐樘，听到这山呼海啸的吼声，哈哈大笑。
“哈哈哈，好好，诸位将士，平定江南，得胜归来，朕重重有赏！”
“今日所有将士，每人赏十石禄米，一两银子！”
朱祐樘话音落下，整个校场二十多万名将士，顿时激动得全身发抖，用更大的声音回道。
“谢陛下！”
二十多万将士，每人十石粮食，那就是两百多万石。
但这些粮食，朱祐樘觉得花得很值！
……
朱祐樘走了，留下讲武台上，上百名藩王和大臣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朝廷的大臣们，互相看了看，然后对着那些藩王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结伴离去。
而那些被降爵的藩王，如秦王朱诚泳，赵王朱见灂，肃王朱贡錝等人，此刻正瘫坐在座椅上，脸上满是绝望与不甘。
朱诚泳看着龙辇消失的方向，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却浑然不觉。
朱贡錝更是直接伏在台上，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浸湿了锦袍。
他想起自己在奉天殿上的嚣张，想起陛下下令炮轰宁王一族时的冷漠，心中满是悔恨。
若是当初自己没有带头发难，或许还能保住亲王爵位，如今却落得这般下场……
第二天，已经陆续有藩王们离开了京城。
跑得最快的，还是蜀王朱申凿。
对他来说，在他的心里，京城一直都是一个是非之地。
如果可以的话，他是永远不想离开蜀地的。
那些没有被降爵的藩王们，一个个都跑得飞快。
基本上第二天，也都走完了。
而那些被降爵的藩王们，反而还留在京城中。
他们还在期待着，事情能够出现转机。
但那也只是奢望而已。
……
朱祐樘惩治了一众藩王之后，给大明带来最明显的影响，就是各地清丈大明田亩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江南的士绅几乎覆灭，各地的藩王老老实实，在没有任何阻力的情况下，清丈天下田亩的速度，肯定不会慢到哪里去。
就在一个半月后，离开京城将近一年的王俨，杨继宗两人，终于带着工作小组，回京了。
“一别就是一年，京城还是那般热闹啊。”
王俨和杨继宗走在京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商铺陆续开门，叫卖声，马蹄声，吵闹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烟火气。
王俨和杨继宗走在大街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心中满是感慨。
这一年来，风餐露宿，寻山遍野，王俨和杨继宗脸上多了些许风霜，白发都已多过了黑发。
但他们工作的成果，是惊人的。
此刻，他们已经掌握了江南各地具体的田亩数据。
与此同时，其他去丈量天下田亩的工作小组，也都全部返回到了京城。
只待他们去户部，将各自的测量结果整理成册之后，便可知道全大明的土地田亩数量。
这是最准确的一手资料，也是他们劳动了一年的成果。
如今，这一年多的辛劳，终于要有了收获。
杨继宗抬起头，看着周围擦肩接踵的景象，眼中也闪过一阵恍惚。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大多数都是呆在农村和荒野，如今再次看到这人烟鼎盛的烟火气，真是恍若隔世。
他抬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快走吧，其他的小组已经在户部等我们了。”
“是，快走吧。”
想到他们数据中记载的内容，王俨心中一紧。
上面记载的江南田亩数据，足以震惊整个朝堂，他们必须尽快将数据交给户部，让陛下早日知晓江南的实际情况。
王俨杨继宗一起，带着自己身后的官员们，快步赶往户部。
到了户部，王俨径直来到户部尚书丘濬的书房。
丘濬正坐在案前批阅公文，见王俨和杨继宗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了上去：“两位爱卿辛苦了！快坐，快坐！”
他看着两人憔悴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敬重，清丈田亩是件苦差事，能坚持下来的都不容易啊。
王俨也不客套，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双手递给丘濬。
“丘大人，这是江南各府县的田亩清丈册，里面详细记录了每一块田地的位置，面积，等级以及归属情况，劳烦大人过目。”
丘濬接过账册，入手沉甸甸的。
他随意翻开几页，只见上面的字迹工整清晰，每一项数据都记录得详细准确。
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对着王俨和杨继宗说道：“你们辛苦了，快些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这些数据，我会尽快安排人手整理成册，呈报给陛下。”
在把这些数据都上交给丘濬之后，王俨和杨继宗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王俨急不可耐地想回家看看妻儿，而杨继宗还得先去都察院复职。
二人便在户部衙门外，拱手相别。
“杨兄，这一年来，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处理政务，都获益匪浅。”
“此时一别，还往杨兄一路珍重。”
王俨看着杨继宗，眼睛有些湿润。
经过这一年多的共事，他是发自内心地敬佩杨继宗的为人。
此时要离别，王俨心中分外惆怅。
杨继宗也是心生感慨，这一年多以来，他们遇到的困难是真不少。
经历过这么多，要说心中不难受，那肯定是假的。
“王兄多保重，再会。”
但杨继宗却没有多说什么，做那番小女儿态。
只是拱手行礼之后，转身缓步向都察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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