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章.干呕
乔熙把党雷送到市局大院，目送他大步走进办公楼，那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廊的灯光下，她才驱车离开。
党雷刚进办公室，刑侦支队队长姜鹏就敲门进来，将一份卷宗放在他桌上，表情严肃。
“局长，这是去年那起绑架案的笔录材料……其中提到一些医疗腐败的问题。”
党雷翻阅着笔录，纸张沙沙作响，听姜鹏汇报。最后姜鹏补充道：“当年涉案人员中，有您侄子线索的那个……曾和仁寿堂医院有过接触。”
“仁寿堂有什么问题？”党雷抬起头，目光锐利。
“一家私立医院，设有独立精神科。八年前起和荣泰集团合作，所有财务账目都由荣泰代理。”
姜鹏汇报完正要离开，党雷叫住他：“再查一下七年前本市所有认定自杀死亡的男性，年龄在四十至六十岁之间。把卷宗调给我。”他的声音冷静，但眼底翻涌着暗流。
“是。”
姜鹏离开后，党雷眉峰紧锁，站在窗前陷入沉思。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却照不透他心头的重重迷雾。乔熙父亲死亡的时间点、仁寿堂、荣泰的撤离……这些碎片在他脑中盘旋，试图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夜色渐深，党雷走出市局，寒风扑面而来。
他不知不觉步行来到了荣泰集团大厦楼下。仰望着高耸的玻璃幕墙，顶层几个办公室还亮着灯，其中一定有她的。
他习惯性地在大堂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打电话给乔熙：“我在楼下。”
周末加班的员工很少，大厅空旷安静。乔熙通知安保为党雷开通了电梯权限。
党雷推开她办公室的门，见她正专注地对着电脑屏幕核对数据，眉心微蹙，侧脸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有些严肃。
“坐一会儿，我马上好。”她头也没抬，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
党雷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等她，随手拿起一旁的财经杂志。
最新一期的头条写着：荣泰集团重启国内市场，荣泰隐藏第三代继承人与高层管理签署一年对赌协议。
标题触目惊心。
乔熙忙完抬头，见党雷正看得认真，神情专注。
她下意识顺了顺胸口，仿佛要抚平某种焦躁，然后坐到他身边：“看什么那么投入？”
党雷搂住她的肩，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紧绷的肩颈肌肉，声音低沉：“压力很大？”
她瞥见他手中的杂志标题，心下明了，点点头：“那帮老股东对七年前荣泰突然撤离中国市场很有意见，这次回来，步步都是考验。”
“七年前你离开，和荣泰撤离……到底发生了什么？”党雷的目光锁住她，带着探究，也有关切。
乔熙抿唇犹豫了一会儿，眼神有些闪烁：“当时的情况，我也并不完全清楚。”她的回答略显含糊，似乎有所保留。
党雷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指尖微凉：“小熙，还记得那年冬天的绑架案吗？”
“记得，”她语气里带点委屈，瞥了他一眼，“要不是那桩案子，你还不肯给我打电话呢。”那件事对她而言，是恐惧，却是他们重新联系的起点。
“已经提起公诉了！”
乔熙轻轻按着胃部，眉头微蹙：“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他们之间很少主动谈及彼此工作的具体细节，乔熙清楚他工作的特殊性，一向谨慎。
党雷认真地看着她，目光如炬：“你对仁寿堂了解多少？”
乔熙沉默片刻，起身走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他。她的动作有些迟缓。
党雷没接，只是看着她。
她往前又送了送：“不涉及商业机密，都是对外公开的信息。”她的语气很坦然。
党雷拉她坐回自己怀里，环抱着她：“荣泰这七年几乎半休眠，为什么却一直维持和仁寿堂的合作？”他的下巴轻抵着她的发顶。
“是仁寿堂有什么问题吗？”乔熙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闷闷的。
党雷点头：“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他不能透露更多。
乔熙不再多问，只是安静地靠着他。信任无需多言。
突然，她重重按住胃部，闷哼一声，身体蜷缩起来：“嗯……好疼！”
党雷立刻紧张地扶住她，看到她额头瞬间冒出的细密冷汗：“哪里不舒服？”
乔熙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忍不住干呕起来，脸色迅速变得惨白。
“去医院！”党雷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他帮她披上外套，拎起她的包，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她的身体轻颤着。快步走向电梯，一路下楼，将她小心安置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
乔熙喘着气，声音虚弱却清晰地说：
“去仁寿堂医院。”
党雷启动车子，瞥见她难受地蜷缩着，眉头皱得更紧。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想着去仁寿堂。
乔熙断断续续地说，气息不稳：“我也好奇……为什么公司会和仁寿堂维持七年之久的合作……”即使在病痛中，她的思维依然敏锐地围绕着线索展开。
一到医院急诊门口，乔熙就冲下车蹲在路边对着花坛干呕不止，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难受得浑身发抖。
党雷快速停好车，冲过来递上矿泉水，忧心忡忡地轻拍她的背。乔熙漱了口，冰凉的水刺激了喉咙，又忍不住一阵恶心。
一位路过的保洁阿姨看了看他们，好心提醒：“姑娘这反应……怕是有了吧？去看看产科呗。”
党雷扶起颤抖的乔熙，手臂坚实有力，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与不确定：“小熙……会不会……”他不敢说完，只是小心地观察着她的反应。
乔熙虚软地靠在他身上，胃部的绞痛和阵阵恶心已经让她无力思考，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
急诊室的灯光白得发冷，均匀地洒满每个角落。空气里消毒水的气味浓重刺鼻，吸进喉咙带着一股涩意，冰凉又压抑。
诊桌后的年轻医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什么症状？”他的声音平直，没什么起伏。
党雷马上接过话，语气很急：“突然胃疼，恶心，还吐了。”他手臂一直环着乔熙，能清楚地感觉到她在发抖，体温很低。
医生抬眼看他们一眼，照例问出那个问题：“上次月经什么时候？”
乔熙靠在他怀里，喘着气，额前的头发被冷汗打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她努力集中精神，声音很轻：“上月……十号左右。”
“先查血常规，再验HCG排除怀孕。”医生说得很快，带着日复一日的麻木，“没怀孕再查胃肠道。”
“为什么要查这个？”这次是乔熙自己问的。她忍着胃里一阵阵抽痛，眉头拧得很紧，声音虚弱，但也带着点抗拒。
医生没抬头，笔在病历上划出沙沙声，语气冷静到近乎冷酷：“如果你能百分百确定绝对没可能怀孕，可以不查。但万一用了药，之后发现怀孕，所有后果自己承担。”
这句话像冰锥，瞬间刺穿了所有犹豫。党雷几乎想都没想就接话，斩钉截铁：“我们查。”他不能让她冒任何风险，一点都不能。
抽血窗口，护士拿起乔熙细白的胳膊，指尖很凉。她皱了皱眉：“血管太细，可能不好扎。”
持续的剧痛早已耗光了乔熙所有耐心和力气，她不停出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整个人软软地陷进党雷怀里，额头抵着他肩膀，把他当唯一的支撑。
党雷紧紧环住她，对护士低声说，声音里带着恳切：“麻烦您，尽量轻点，找准位置，一次成功。”他知道她怕疼，更知道她现在脆弱，经不起折腾。
冰凉的酒精棉擦过皮肤，激起一阵冷颤。针尖刺进去，第一针没成功。护士没什么表情地嘟囔着，拔出针，乔熙小臂上顿时冒出一个血点。
她猛地吸了口气，咬住嘴唇，把痛呼咽了回去，身体却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第二针总算扎进去了。
护士用手指弹了弹输血管，看着几乎不动的血流，语气变得很不耐烦：“血出不来啊！太慢了！”
她利落地拔出针，换了个更粗的针头，抓起乔熙另一只手，在手背上找准位置，再次扎下去。
“好了，半小时后自己看机器取结果。”护士冷冰冰地丢下一句，递过来两根棉签。
乔熙一只手按着胳膊上的针眼，党雷赶紧帮她紧紧按住手背上的那个。胃里还在翻江倒海地疼，胳膊和手背又添上新的刺痛，几种痛苦搅在一起，堵得她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迅速积起一层水光。
党雷小心地帮她披好滑下去的外套，把她整个人牢牢拥在身前，带到旁边那些冰冷坚硬的金属椅子上坐下。
椅子又冷又硬，乔熙虚脱似的完全靠着他，闭着眼，湿漉漉的睫毛垂着，每一次呼吸都很轻、发颤，像在默默忍受一场没有尽头的煎熬。
周围的嘈杂声、仪器规律的滴答声都好像隔了一层，模糊遥远，只有两人之间那种紧绷的、弥漫着痛楚和担忧的沉默，沉重又真实。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长，每一秒都在缓慢地碾过他们的神经。
(https://www.02shu.com/5041_5041510/42031995.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h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