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最后，壹大爷望向杨沐之：“沐之，前两年你说想找工作，一直没名额，现在名额下来了，明天你就去轧钢厂报到，跟我做钳工。我亲自带你，以后混个六级钳工，也算对你母亲有个交代。”
老家伙，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杨沐之心里冷哼，要是真成了他的徒弟，这辈子还不得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哎哟，沐之要当钳工了！”
“还是壹大爷有办法。”
“怎么好事都落他头上，我也想当钳工啊……”
不少人眼里满是羡慕。
谁不知道钳工是轧钢厂最有前途的活儿，虽然累点儿，但工钱高。
叁大爷催促道：“沐之，还不快谢谢壹大爷？”
杨沐之却一脸平静：“壹大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上班。”
“什么？这么好的工作都不要？”
“他脑子坏了吧？”
“这说的是什么胡话……”
贰大爷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杨沐之，壹大爷好心给你安排工作，你别不识抬举！”
“都安静！”
壹大爷面露不悦，看向杨沐之：“为什么不想上班？”
杨沐之答道：“上班太累，一天忙到晚也挣不了几个钱，上什么班。”
“你……”
“混账东西！”
“好吃懒做……”
在场不少工人顿时愤怒起来。
杨沐之这话，正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他们每天起早贪黑在厂里干活，一点自由都没有，一个月挣那点钱，勉强维持家用。
可不上班又能怎样？不上班就得挨饿。
叁大爷气愤地说：“杨沐之，你堕落了！勤劳是劳动人民的光荣美德！”
贰大爷也指责：“你这是跟广大劳动人民唱反调，思想有问题！”
壹大爷语气强硬：“不行，不上班绝对不行！你这样会把全院的风气带坏。要是年轻人都跟着你学，那还了得？”
马上要评选先进大院了，要是被外面知道我们院儿里有好吃懒做、不求上进的人，咱们还怎么参加评选？
别的院的人看了，不得笑话死我们？
不就是没去上班嘛，至于说这么严重吗？
杨沐之觉得无语。
“壹大爷，我问你，上班是为了什么？”
壹大爷答：“那当然是为了挣钱，为了养家糊口。”
杨沐之笑了：“雪茹开了那么大一个绸缎庄，我们家还缺钱吗？我何必辛辛苦苦上班去挣那点钱？”
这下，全院的人都愣住了。
是啊，他说得也没错啊。
人家家里有钱，干嘛非要去上班？
杨沐之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我女人养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上班。”
噗——
院里的工人们差点没气吐血。
想想他们在车间里累死累活，再看看杨沐之天天去天桥看热闹。
人比人，气死人。
“无耻！”
“真不要脸！”
“他怎么好意思活着的？”
叁大爷痛心疾首：“堂堂七尺男儿，居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真是羞于与他为伍！”
贰大爷也怒道：“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壹大爷严肃批评：“杨沐之，你这是严重的思想道德问题！”
“就是！靠女人吃饭，那不成小白脸了吗？”
“可不就是小白脸嘛！天啊，咱们院儿居然出了个小白脸！”
贾张氏咬牙切齿：“不行！这关系到咱们院的名誉，必须让他去上班！”
“对！”壹大爷点头，“杨沐之，你必须去上班。要是因为你，咱们院评不上先进大院，这责任你负得起吗？我警告你，这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这是集体荣誉！”
杨沐之不屑地笑了：“壹大爷，我问你，以前我做苦力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去上班？我饿肚子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去上班？现在有人养我了，你们倒催我上班了？”
“还集体荣誉？去他的集体荣誉！你们不就是看我找了个有钱媳妇，嫉妒我吗？”
“你……”壹大爷被怼得说不出话。
贰大爷怒道：“杨沐之，你就不想想，你要是不上班，你就是个小白脸！”
杨沐之一脸无所谓：“我本来就是小白脸啊。”
“你......”
“无耻！”
“这说的是人话吗？”
“咱们院子的脸都被他丢光了。”
众人义愤填膺，三位大爷更是怒不可遏。
然而他们束手无策。
对方坦然承认了自己是小白脸，用道德去谴责他，他却毫不在意。
总不能因为他不工作就告到居委会去，这年头不工作的人多了去了。
三位大爷交换了个眼神，壹大爷严肃地说：“杨沐之，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找陈雪茹谈谈。”
这是他们的最后手段，他们不相信陈雪茹这样要强的人，能容忍丈夫如此不求上进。
“随你们便，我困了，该休息了。”
杨沐之打着哈欠回家了。
留下众人面面相觑，这次全院大会开得毫无意义。
不仅目的没达到，还惹了一肚子气。
三位大爷尤其气愤，脸色铁青。
.......
大前门小酒馆。
在徐慧真的协助下，陈雪茹请来了大前门所有有头有脸的商户。
“大家尽情吃喝，今天的所有开销，由我陈雪茹承担。日后店铺开张，还望各位多多关照。小妹初来前门，如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包涵。”
“这杯酒，我先干为敬。”
“陈老板太客气了。”
“陈老板能来前门，是我们前门的荣幸。”
“情谊都在酒里了。”
“陈老板，我敬您一杯。”
“喝酒，喝酒。”
在陈雪茹的带动下，酒馆里的气氛热烈起来。
看着神采飞扬的陈雪茹，徐慧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和陈雪茹既是好友，也是竞争对手。
当然，她们都是大商人，彼此竞争是出于相互欣赏。
她们不会在背地里耍手段，否则徐慧真也不会帮陈雪茹邀请客人。
但前门毕竟是她的地盘，陈雪茹把店开到这里，多少让她觉得有些没面子。
“雪茹啊，听说你找了个男人，还是个干体力活的。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们见见？”
徐慧真语出惊人。
在生意上略逊一筹，她只好从别处找补回来。
陈雪茹狠狠瞪了她一眼，心想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出来。
她和杨沐之的事，是她亲自告诉徐慧真的，当然，她没有透露杨沐之的具体身份。
告诉徐慧真，是因为把她当作知心朋友。
“什么？干体力活的？”
“不可能吧。”
“陈老板可真是性情中人。”
徐慧真的话立刻在酒馆里引起了一阵议论。
徐慧真，你这人怎么不按规矩来，连这种私事也往外说？
你还说我？你在我隔壁盘店我都不知道，还好意思让我帮你请人。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惊喜没有，反倒是吓人。
两人目光交锋，互相用眼神较劲。
“陈老板，徐老板说的是真的吗？您真找了个做苦力的？”有人问道。
“我陈雪茹会找个苦力？这分明是有人看我生意做大了，眼红，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陈雪茹笑着回应。
“哈哈哈！”
“我就说嘛，陈老板哪会找个苦力。”
“对对对，喝酒喝酒！”
见大家不信，徐慧真一把抓住陈雪茹的手腕。
“大家看看，这可是她男人送的定情信物，想必价值不菲，你们想不想见识一下？”
“你……”
陈雪茹脸色一变，急忙把手藏到背后。
这镯子是杨沐之在地摊上随便买的，哪能拿得出手？她跟徐慧真无话不说，这事徐慧真自然也知道。这时候提镯子，摆明了是要她难堪。
“我来看看。”
这时，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起身走了过来。正是《正阳门》里韩春明的师父，关老爷子，人称“九门提督”。虽然年纪不大，但在古董行的眼力，没人敢不服他。
“关大爷，还是算了吧。”陈雪茹面露为难。
地摊上淘来的东西，怎么入得了九门提督的眼？
“怎么，不给我这个九门提督面子？”关老爷子一瞪眼，气势十足。
“好吧。”
陈雪茹只好把镯子递过去，同时暗暗在徐慧真腰上掐了一把。
徐慧真疼得皱眉，却仍挂着笑，等着看好戏。
“嗯，是个东西。”
关老爷子微微点头。
一听这话，徐慧真的笑容僵了一下。
不是地摊货吗？
陈雪茹松了口气，心里却好奇：自家男人随手买的小玩意儿，居然能得到关老爷子的认可？
“好，很好！”关老爷子连连称赞。
陈雪茹问：“怎么个好法？”
关老爷子赞叹道：“老物件，水头足，更难得的是这工艺，若我猜得不错，应是出自宫里的东西。”
陈雪茹愣在原地——这镯子杨沐之给她的时候轻描淡写，她也没当回事，谁知竟有这般惊人的来历。
“这件我收了，一万五。”关老爷子开口道。
“一万五？”
“天啊……”
“陈老板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四座皆惊。
关老爷子说这镯子值一万五，至少这个价。
他过眼的东西，从无差错。在四九城，关老爷子就是文物界的金字招牌。
“一万五！”徐慧真震惊不已。
这死丫头还骗我说是出苦力的——出苦力的能随手拿出一万五的镯子？
“我的九门提督大爷，您可别开玩笑了，这是定情信物，哪能割爱呢。”陈雪茹苦笑。
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她只记得杨沐之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两样东西：一是这镯子，另一件是青花将军罐，说是地摊上捡的，肯定没花几个钱。
若那将军罐也是真品……
她简直捡到宝了！随便逛逛就入手价值连城的物件，她开十家铺子也赶不上他这赚钱的速度。
怪不得他对什么都漫不经心。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多少事瞒着她？
陈雪茹对杨沐之越发好奇——懂中医，还会鉴古。
“是这话，老夫失言，自罚一杯。”关老爷子回到座上饮了一杯。
陈雪茹接着道：“关大爷，我另有一件东西，改日请您掌掌眼。”
“成，就冲这顿酒，老夫免费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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