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蒙对了？！

夕阳把中心公园染成了金红色，可那点暖意怎么也透不进桑榆心里。下班后她没回家，脚像被磁石吸着似的，又绕回了人工湖畔。

警戒线还拉着，游人远远绕着走，谁也不想往这片晦气地儿凑。湖面静得像块黑镜子，岸边倒着的草、泥地上的脚印，是唯一证明这里出过事的痕迹，空气里飘着点湖水泡过的阴丝丝的味儿。

桑榆顺着湖岸溜达，以抛尸点为中心，一点点往外扩。她的目光扫过被警察翻烂了的地面，又落向更深的地方  ——  光和影切出来的形状，歪歪扭扭的树，水边石头摆的样子。

梦里那个模糊又狠戾的背影，那股子把杀人当完成作品的劲儿……  凶手选这儿，肯定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桑榆心里突突跳，总觉得这儿藏着凶手的眼睛。

【他在看。】桑影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不只是扔多余的东西，是在摆放，等着看它被发现的那一刻，或者说……  被发现时的样子。】

“难道凶手当时就躲在什么地方看着现场？”  桑榆在心里回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余光瞥见抛尸点岸边，她蹲下来，试着模仿发现尸体时的角度。夕阳晃得人睁不开眼，湖面金光刺得人发晕，她眯着眼逆着光往湖心看，视线扫过岸边乱七八糟的石头。

忽然，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撞进眼里。那石头表面坑坑洼洼的，被一丛芦苇挡了大半，位置挺贼  ——  不在抛尸点正后头，偏了几米，从步道上根本瞅不见，可要是站在抛尸的地方往湖心看，它就像个……  天然的偷窥哨？

桑榆的心跳瞬间快了半拍，拨开芦苇凑过去。

还真让她找着了！石头凹进去的地方，有几道特浅的划痕，跟石头本身的纹路混在一起，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划痕短粗有力，看着像是有人特激动或者特专注的时候，用手指头或者啥硬东西无意识地划出来的，一道叠一道，透着股神经质。

她赶紧掏出手机，调到微距模式咔咔拍。光线越来越暗，她正调整角度呢，最后一缕夕阳正好从芦苇缝里钻进来，打在石头凹底。

就见一点微光闪了下，快得跟幻觉似的！

桑榆立马趴下去，鼻尖都快蹭着冰凉的石头了，在凹坑最里头，划痕边上的缝里，嵌着个比针尖还小的东西  ——  半透明的，有点像石英，可颜色怪得很，是发乌的淡蓝绿色。

倒像是……  什么人造东西崩下来的碎片？工具磨损掉的？还是啥合成材料的渣子？

心脏  “咚咚”  往嗓子眼撞，桑榆强压着激动，从包里翻出个小密封袋，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把那点碎渣扒拉进去，封好。

这玩意儿……  跟梦里那黑影有关系吗？问号在脑子里打了一堆，没答案，可桑榆的指尖直哆嗦，像攥着块烧手的冰疙瘩。

……

市公安局重案一组的办公室里，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来。

周幸以站在白板前，指尖夹着支笔，就那么转着玩。他的目光钉在白板新贴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姑娘笑得特甜，身材好得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  正是那黑袋子里的躯干。

“林薇薇，28  岁，自由模特，接平面广告，还在‘艺境’、‘缪斯’那几家高端画室兼人体模特。”  林佳的声音有点干，翻着手里的报告，“但她的背景有点邪门。”

林佳顿了顿，等所有人都看过来才继续：“常规渠道查了个遍，DNA  库也比对了，没找着她来洛城之前的任何记录。根据她室友陈璐说的，林薇薇好像是从云市一个特偏的山村里跑出来的，具体在哪儿不知道。”

“大概五六年前一个人来的洛城，来之前跟隐形人似的  ——  没户口，没学籍，没病历，可能连身份证都是后来弄的。说白了，‘林薇薇’这个名字，还有她在洛城的社保、银行卡这些，全是来了之后才建的，来之前的事儿，一片空白。

“陈璐也证实了，”  林佳接着说，“林薇薇不爱提老家，就说穷得叮当响，是逃出来的，在洛城全靠自己拼。上个月，她接了个电话，说是个特神秘的雕塑新人，夸她形体是完美缪斯，邀她当长期专属模特，钱给得特多，但得封闭创作两周，不能联系任何人。林薇薇当时乐坏了，觉得是改命的机会，收拾收拾就走了。陈璐等了两周后都联系不上，又快到交房租的时间了，所以今天下午报的案。”

周幸以的目光扫过照片里林薇薇手腕上那串花里胡哨的编织手链，挑眉：“死者身份确认了吗？凭的是什么？”

“陈璐认的……”李铭咽了口唾沫，脸有点发青，“……  虽然没头……  但她肯定那手链是林薇薇从不离身的，还有……  尸体脖子后面有颗红痣，陈璐说林薇薇也有。”  办公室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空调响。

赵法医推了推眼镜：“死亡时间对上了，大概  22天，就是她离开室友之后没多久的事儿。”

一股寒气顺着后脖颈往上爬  ——  凶手够狠够精，专挑林薇薇这种想改命、对艺术有幻想的，背景空白、没什么社会关系，查起来难上加难。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冒出个气音，又惊又愣，跟玻璃碎了似的：“还……  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李铭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死死盯着白板上林薇薇资料里  “画室”、“人体模特”  那几个字，又猛地扭头看向昨天桑榆站过的地方，好像那姑娘还杵在那儿似的。

被打脸的燥热  “腾”  地冲上脑门，他下意识地嘟囔出声，在这死寂里格外刺耳。

“这可不是靠蒙的啊，小铭子。”  周幸以慢悠悠转过身，声音不高，却像根冰锥似的戳破了屋里的沉闷。

李铭一个激灵，立马醒过神，脸  “唰”  地红透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头埋得快碰到桌子，哪儿还敢看周队和其他人的眼神。

赵法医适时咳了一声，打破僵局。

他的目光在白板上扫了扫，昨天桑榆分析时提的  “受害者有特定审美价值”、“凶手有展示欲”、“目标社会关系简单”  那几条还在，慢悠悠道：“桑榆同志昨天的推论……  确实跳得有点快，没实证支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就现在的情况看，死者身份、职业、空白背景，还有凶手用的诱饵，都跟她猜的核心对上了  ——  凶手就是按那套病态标准挑的人，专找好下手、不容易被追根溯源的。这一点，没跑了。”

周幸以没说话，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敲着，“笃、笃”  的声儿在屋里荡着。

林薇薇那  “隐形”  的过去，像块石头压在案子上。

他转身，抓起红马克笔，在  “林薇薇”  三个字上重重画了个圈，笔尖悬了悬，落下的字又快又准，透着股狠劲儿：“查她在洛城办身份的所有路子！办证的、早期雇主、租房的，任何能摸到云市线索的地方都别放过！第二，把她失踪前的社交圈、工作记录、通话记录全扒出来！接触过的搞艺术的，特别是以长期创作、要保密为名义的！全市的艺术工作室、私人画室、地下创作室，挨个筛！凶手知道她是谁  ——  或者说，知道她‘不是’谁。”

写完，他的目光好像不经意地扫过昨天桑榆站的位置，眼里那层拒人千里的冰壳，好像裂了道更大的缝，里头藏着更深的探究  ——  那丫头的直觉，连受害者的  “空白”  都隐隐摸到了？

周幸以抓起内线电话，语气稳得像块石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劲儿：“行动一、二队，目标林薇薇兼职的画室、接触过的经纪人，还有她刚到洛城可能打交道的中介、小作坊！技术组，把她所有电子设备、上网记录全刨出来！给我把那什么雕塑新秀扒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联系云市那边，让他们协查偏远山区近几年的人口流出，特别是没记录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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