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书房惊魂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老宅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齿轮转动的 “咔哒” 声。
桑榆赤着脚,冰凉的地板透过脚心传来寒意,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像只警惕的猫,后背紧紧贴着父母卧室的木门,耳朵几乎要贴上去。
门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是父亲桑明诚那略带粗重的鼾声,夹杂着母亲浅细的呼吸,一轻一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桑榆屏住呼吸,数着那呼吸声起伏了十次,确认两人都睡得深沉,暂时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书房门上。
桑榆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涌入的冷空气带着灰尘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她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 —— 那是被卷入涉毒大案的本能畏惧,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让她暂时压下了所有犹豫。
她踮起脚尖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悄无声息地挪向书房。
书房门果然锁着,和她预想的一样。
桑榆眼底没有丝毫意外,她抬起手,指尖因为紧张而有些颤抖,冰凉的触感探向门上方门框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 —— 那里有块墙壁的颜色比周围略深,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她穿来这个身体时,有次在书房门口整理书架时无意中摸到的。当时她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果然是藏钥匙的好地方。
她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勾住钥匙环,一点一点地将钥匙往外抽。金属摩擦墙壁的 “沙沙” 声在这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她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跟着震颤。
终于,钥匙被完整地抽了出来。桑榆将钥匙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的温度,让她稍微安定了些。她低下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钥匙的形状,然后轻轻抬起手,将钥匙对准锁孔。
钥匙无声地滑入锁孔,严丝合缝。她屏住呼吸,手腕微微用力,钥匙开始缓慢转动。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寂静的走廊里炸开,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桑榆的心脏瞬间骤停,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忘了。她僵在原地,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 —— 父母卧室里的呼吸声依旧均匀,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
过了足足半分钟,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才缓缓推开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门缝,侧身像泥鳅一样滑了进去,反手立刻将门在身后虚掩,只留下一条极细的缝,方便观察外面的动静。
刚进入书房,一股浓重的烟味就扑面而来,混合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呛得桑榆忍不住皱紧眉头,喉咙里一阵发痒,差点咳嗽出声。她赶紧用手捂住嘴,强压下那股冲动。
“父亲之前抽烟吗?” 桑榆在脑海里无声地问。她穿来这个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才几天,关于这具身体父母的记忆模糊不清,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好在其他方面的记忆倒是没问题,总体看来是个备受父母疼爱的女孩子。
【……不抽的。】桑影的声音在她意识深处响起,【你确定要把那东西交给周幸以?他是警察,可这种案子牵连太广,你就不怕被灭口?】
“不然呢?” 桑榆在脑中飞快反驳,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戳中痛处的急躁,却又理直气壮,“我之前就一刚毕业、每天挤地铁朝九晚五的社畜,上礼拜还在为了加班费和老板据理力争,这种沾上就死的涉毒大案,我敢卷进去?别说查真相了,估计明天就得横尸街头,几条命都不够赔!”
她语气斩钉截铁,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求生欲。谁能想到,不过是加班回家路上踩空了个下水道井盖,再睁眼就穿成了这个据说最后会被变态杀人犯杀害的同名女孩身上。
她没什么远大志向,更不想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只想安安稳稳地活下去,等着哪天运气好,再踩个井盖穿回去。
桑影那边沉默了下去,似乎默认了她的说法。
桑榆没心思在意副人格的想法,她蹲下身,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手指开始摸索着书桌的每一个抽屉。
第一个抽屉拉开,里面是些散乱的文件和几本旧笔记本,翻了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内容。第二个抽屉里放着几本厚厚的法律书籍,看封面已经有些陈旧。她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直到手指摸到第三个抽屉的把手,用力一拉 —— 纹丝不动!
上锁了!
桑榆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她抬起头,目光焦急地扫视着桌面 —— 笔筒里插着几支钢笔,文件架上整齐地码着文件,台灯的底座擦得很干净…… 没有钥匙!
就在这时!
客厅方向突然传来 “沙沙” 声,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地板上摩擦走动!桑榆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施了定身咒,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紧接着,是冰箱门被打开的轻微 “咔哒” 声,然后是水流倒入杯子的声音!
是父亲桑明诚醒了!
桑榆的心脏狂跳起来,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甚至能听见自己 “咚咚” 的心跳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脚步声越来越近,正朝着书房的方向靠近!
“吱呀 ——”
书房门被一只大手从外面推开,原本就虚掩的门被推得更开,一道昏黄的光线从门缝泄入,在地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像一条毒蛇盘踞在那里。
桑明诚穿着深色的丝绸睡衣,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随意地扫视着书房内部,目光在黑暗中移动,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却又仿佛能穿透黑暗,看清每一个角落。
“榆榆?” 桑明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尾音微微拖长,听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但桑榆却敏锐地捕捉到那沙哑之下,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审视,“你在这里做什么?这么晚了还不睡?”
桑榆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恐惧和急智在脑海里激烈交锋。她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旦露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几乎是本能地,她猛地从书桌旁探出半个身子,脸上挤出一个混合着困倦和尴尬的笑容,顺手抄起旁边矮几上一本封面是古典油画的厚重画册。
“啊,爸!” 她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甚至还揉了揉眼睛,“我…… 我睡不着,躺床上翻来覆去的,突然想起白天看画展时,有个油画技法的问题没搞懂,记得妈之前说过她这里有本讲这个的书,就…… 就想来找找看,是不是吵到你了?”
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画册,然后自然地抱在胸前,那本厚厚的画册恰好遮住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也挡住了她放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钥匙的手。
桑明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她怀里的画册,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像是怀疑,又像是确认。
他 “哦” 了一声,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甚至还带了点安抚的意味:“看书也别太晚了,伤眼睛,找到就早点回房休息。”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像是随口提起:“白天警局的人来过的事,别往心里去。案子的事情,有爸在,你别想太多,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说完,他似乎真的只是起夜时顺便过来看看,没有丝毫停留,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还顺手带上了书房门。
“咔哒。”
门被关上的声音在桑榆听来,如同天籁。
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沿着书桌腿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短短几秒钟,每一秒都像在刀尖上跳舞,父亲那看似平静的目光,却让她觉得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所有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不能再耽误了!
桑榆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从刚才的惊魂中回过神。她迅速起身,目光再次锁定那个上锁的抽屉。刚才蹲下时,借着父亲开门时泄入的光线,她似乎瞥见钥匙孔上方……
她伸出手指,在抽屉面板上方边缘仔细摸索,果然在一个非常浅的凹槽里,摸到了一枚小小的、几乎和木头颜色融为一体的备用钥匙!
插入,转动!
“咔!”
清脆的响声后,抽屉应声而开。
里面很空,只有几份折叠整齐的文件和…… 那个不起眼的密封袋!它就随意地放在文件上面,袋子里的淡蓝绿色碎屑在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桑榆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一把抓起密封袋,确认袋口封得严实后,迅速塞进睡衣口袋里。冰凉的触感隔着布料传来,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头发紧。
她没有丝毫停留,将备用钥匙放回原位,关好抽屉,然后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出书房,反手轻轻带上门,将那浓重的烟味和令人窒息的秘密重新锁在了里面。
她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才敢靠在门后,用力按着狂跳的心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关上书房门的瞬间,主卧的门也无声地开了一条缝。
桑明诚站在门后浓重的阴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和刚才那个看似温和的父亲判若两人。只有鼻梁上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后,深不见底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幽光。那光里,有深深的忧虑,有孤注一掷的决绝,有积压了许久的疲惫,还有一丝…… 难以言喻的、如释重负般的苍凉。
他轻轻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寂静的夜里几乎微不可闻,却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压上了更沉重的枷锁。
“小夜莺…… 终于飞向警察了。” 他对着黑暗低语,声音轻得像梦呓,“先生要的风,该放出去了……”
这步棋,他走得心惊胆战,每一步都在悬崖边上徘徊,却又别无选择。利用警察找出那个偷运 “碧水” 的内鬼,同时又要确保自己和家人全身而退,女儿桑榆,成了他手中最不自知、却又最合适的一枚棋子。
别怪爸爸心狠。
在这个吃人的漩涡里,若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等待他们的,将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桑明诚缓缓抬手,揉了揉眉心,镜片后的目光再次投向女儿房间的方向,深邃得像一片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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