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型合成物

翌日，刑侦支队办公室里飘着速溶咖啡与廉价烟味混合的焦香，文件堆得摇摇欲坠，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熬夜熬出来的混沌劲儿，活像被一群哈士奇疯跑过后的犯罪现场。

周幸以指尖捏着颗透明糖纸的薄荷糖，没吃，就那么转着玩。

糖纸在阳光底下闪得人眼晕，跟他这会儿的心情似的——明面上风平浪静，底下早被案子搅得翻江倒海。他抬眼看向对面坐着的桑榆，小姑娘脸白得跟A4纸有得一拼，眼下两团青黑活像被人揍过，唯独眼睛亮得吓人，跟刚充了电似的。

“桑小姐，”他开口，声音掺着点薄荷糖的清冽，懒洋洋的，却字字戳心，“我这儿不是茶话会，命案悬着，每分每秒都得跟线索赛跑。”

糖粒“咔”一声轻敲桌面，“你非说要面谈，还带了‘极其重要’的物证……”他嘴角一扯，那笑有点欠，“希望这玩意儿，比你上次塞我门缝里那封‘约会申请’靠谱点——顺便说一句，我队里不缺编剧。”

桑榆耳根“噌”地红了，手指揪着衣角绞啊绞，脸上还强装镇定。

【啧，他就差没把‘你又来送人头’写脸上了。】桑影的声音冷冰冰在脑内响起，【不过看他旁边那堆糖纸，昨晚通宵熬得不错，黑眼圈快比你深了。】

桑榆没理她，深吸一口气，从画具包里掏出那个密封袋，动作轻得像捧着一颗炸弹，慢慢推到周幸以面前。

“周队，”声音小但没抖，“上次是我不对。这次……就是普通市民，在案发现场附近捡到个怪东西，觉得该交给你们。”她抬眼，眼神努力显得特真诚，“昨天在公园湖边，发现林薇薇的那块大石头旁边。颜色特扎眼，当时没多想，后来越琢磨越不对……”

周幸以的目光原本还带着点“我倒要看看你能拿出什么”的敷衍，可当那抹妖异蓝绿色撞进视线时，他指尖转动的糖粒“咔”地停住。

那副懒散劲儿瞬间蒸发，眼底像有寒刃出鞘，快得只一瞬。多年刑侦本能让他脊背绷直——这玩意儿邪门，绝非善类。

他没碰袋子，反手抄起内线电话，按键戳得又快又狠，口气却像在说“今天午饭吃啥”：“老孟，滚过来，体现你禁毒支队价值的时候到了——别带你那破枸杞杯，跑着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哀嚎：“周队！我正鉴证物呢……”

“比你手上那玩意儿劲爆十倍，迟到一秒我就把你上个月偷摸磕头孢配酒的事抖给政委。”

不到三分钟，孟凡就跟被狗撵似的旋风般冲进门，人黑瘦精干，眼角那道疤都带着股跟亡命徒死磕出来的煞气。可一见周幸以，那身煞气瞬间收敛，规矩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立正喊报告。

“周队，”他声音压得低，眼神却跟被磁铁吸住了一样，死死钉在桌上那个密封袋上，“什么情况？火急火燎的，我那边还煮着……呃，看着试剂呢。”

周幸以下巴朝那抹妖异的蓝绿色一点，语气随意得像介绍今天食堂的菜色：“这位热心市民桑小姐，在林薇薇案现场捡了个‘纪念品’。瞅瞅，看这骚包的颜色，像不像你上个月拍着胸脯保证绝对清理干净了的那批‘新货’的嫡亲祖宗？”

“哎哟我的周队长，您可别咒我，我那报告才刚交上去……”孟凡一边贫嘴，一边手脚麻利地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勘察包，抽出一副新手套戴上，动作严谨得一丝不苟。

他没直接拿起袋子，而是先凑近了，隔着密封袋仔细观察了几秒，眉头渐渐锁紧。然后他才小心捏起袋子，走到窗边自然光最佳的位置，对着光轻轻转动角度。

“色泽妖异，晶体形态……不规则，有轻微潮解迹象？”他喃喃自语，眼神锐利得像探针，“表面似乎有……极细微的粉末感？”

他立刻从勘察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便携式拉曼光谱检测仪，谨慎地将密封袋一角对准检测窗口。仪器发出极轻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出快速滚动的数据流。

孟凡的呼吸屏住了，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顾不上擦。

几秒钟后，仪器发出一声短促的“嘀”声。孟凡猛地低头看向屏幕，瞳孔骤然收缩。他几乎是粗暴地关掉仪器，猛地转身，脸色已经不是难看，简直是惊骇。

“周队！”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震颤，一把将周幸以稍微拉远了些，确保旁边的桑榆听不清，“透皮吸收！高效芬太尼衍生物！纯度他妈的高的离谱！合成路径非常刁钻，绝对不是市面上那些土作坊能搞出来的！”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全是后怕：“这东西……稳定性未知，起效剂量可能以微克计算！皮肤接触就可能中招！这要是流出去半克……”洛城的天怕是得塌。

新型毒/品！透皮吸收！

这几个字像淬了冰的钉子，狠狠砸进现场每个人的认知里。周幸以指尖一直转动的薄荷糖“咔”地停住，糖纸捏紧在手心。办公室里落针可闻，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车流声，衬得这一刻更加死寂。

这几个字像冰锥子直插心脏。林薇薇那具无头尸身瞬间被拖进更深的毒雾阴谋里。周幸以指间的薄荷糖转得飞快，糖纸窸窣作响，清冽味也压不住他眼底沉下去的寒意。

【气氛到位了，该你上了。】桑影冷冰冰提醒，【记得把我们‘看’到的那个动作演像点，别跟抽筋似的。】

桑榆适时地小声开口，带着点后怕的颤音：“孟队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点别的。”她手指轻点太阳穴，模仿着梦里那个模糊姿势，声音飘忽，“就在石头边的阴影里……好像有个挺高的人影？当时以为也是看热闹的……没在意。但现在想想，他好像也……抬了下手？就这样——”她模仿了一个快速握拳又松开的动作，随即摇头，“可能光线太暗，我看花眼了。”

【是个年轻男人，身高约185，偏瘦，穿深色连帽衫，抬手时袖口有金属反光。】桑影补充，语气像在报菜名，【动作很快，不是普通围观群众。建议查张野同期出入记录。】

“男的？阴影里？抬手？”周幸以脑子里噼啪一串电火花，张野的名字轰然炸开！所有零散线索被这几句话“咔哒”一声，严丝合缝地扣上了！

他“噌”地站起来，动作不算猛，却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办公室里那点混沌劲儿瞬间被撕得粉碎。

“林佳！”他扬声，音量不大却清晰砸进每个人耳朵里，整个支队像被按了开关，瞬间活了过来：

“第一，把张野那‘急性肠胃炎’的屁话给我凿穿，病历、监控、人证，精确到秒，编瞎话的直接拎回来喝茶！”

“第二，他社会关系、银行流水、最近三个月见过的阿猫阿狗，给我掘地三尺，有疑点的标记出来，我亲自审！”

“第三，申请一级搜查令，技术队痕检组跟我走，抄了张野那破工作室！化学试剂、硅胶、尤其是蓝绿色残渣，一根毛都别放过！行动组门口集合，三十秒！”

“第四，”他顿了下，目光扫向孟凡，扯出个没温度的笑，“老孟，带你的人去‘请’张艺术家回来聊聊——客气点，毕竟人家可能随时‘不舒服’。”

之前那点关于“约会申请”的小芥蒂，早被这重磅物证炸没了。周幸以看向桑榆，眼神里是彻底的重新审视，掺着点难以置信和极其隐蔽的欣赏——这姑娘看着像个迷糊兔子，扔出来的却是能把天捅个窟窿的钥匙。

他摸出手机，屏幕是片简单的深蓝，直接戳开二维码界面，朝桑榆一扬：“微信，扫。”

桑榆心跳如鼓，赶紧掏手机，手指头有点不听使唤——原主折腾半年没要到的联系方式，居然因为一袋“毒料”实现了？

“嘀”一声，添加成功。周幸以的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备注名跳出来：热心市民桑小兔。

“这事儿水浑得能养鳄鱼，”手机被他利落揣回兜，同时剥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清凉的气味混着他有点含糊的话砸过来，“你算立一功，但也捅了马蜂窝。最近机灵点，别单独行动，半夜别瞎逛。”

他咔嚓咬碎糖块，视线扫过她：“发现任何不对，或者又‘捡’到什么稀奇玩意儿，直接微信吼——当然，要是再写申请书，我会建议政委给你开个专栏。”

桑榆盯着屏幕上那个新出炉的对话框，嘴角压不住地往上跑。【瞧你那点出息。】桑影冷哼，【不过他反应速度合格，指挥部署效率87.5%，勉强能合作。下次见面建议试探他格斗水平，我需要数据评估是否值得深度介入。】

桑榆没理脑内的毒舌人格，只默默给那个“逢案必破”符头像备注：薄荷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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