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破局
审讯室的门 “哐当” 一声撞在墙上，震得墙皮簌簌掉了点灰，给张野那失魂落魄的背影狠狠盖了个戳。刚才还梗着脖子喊 “我没罪” 的主儿，这会儿被俩警员架着，软得像条抽了骨头的泥鳅，裤腿都在发抖。
观察区的死寂刚撑到三秒，就被一道咋咋呼呼的声音捅了个稀碎。
“我靠靠靠！这也太神了吧！” 刘海抱着平板在门口急刹车，手还不忘飞快扒拉了两下被风吹乱的刘海 —— 发胶固定的纹理丝毫不乱，护犊子似的护住头顶那片 “领地”。
他眼睛瞪得溜圆，这次没凑周幸以跟前，反而像颗炮弹似的扎到桑榆面前，平板差点拍在人胳膊上，“桑榆？你这孔雀石知识点偏得能绕地球三圈！学画画还顺带修了刑侦课？合着你是隐藏的跨界大佬啊！”
那股子兴奋劲儿压都压不住，话没说完就想起要查加密币，转身就窜，跑之前还不忘冲旁边警员喊一嗓子：“别碰我桌上那瓶进口发膜！碰坏了我跟你拼命！” 脚步声远了，还能听见技术科方向传来 “噼里啪啦” 的键盘响，跟打机关枪似的。
林佳和李铭一前一后从审讯室出来。
李铭攥着笔记本的手紧得指节泛白，封面都被捏出了印子。看见桑榆站在周幸以旁边，他脚步猛地顿住，眼神跟被打翻的调色盘似的。
以前他最瞧不上桑榆，总在心里嘀咕 “塞到后勤的关系户”“冲着周队来的花瓶”，每次桑榆想搭话，他都阴阳怪气地甩脸子。可刚才那番关于矿物颜料中毒的推断，冷静得像老刑侦，专业得戳中要害，一锤子就砸在了案子的七寸上，彻底颠覆了他那点偏见。
李铭没说话，只朝桑榆极快地点了下头，头点到一半还赶紧收住，假装整理笔记本掩饰别扭。
林佳比他直接多了，踩着马丁靴 “噔噔噔” 冲过来，宽松工装裤的口袋里还露出半根能量棒，拍桑榆胳膊的时候劲大得差点把人拍趔趄，咧着嘴无声比了个 “牛” 的口型，嗓门压得低却特清亮：“姐妹你太能了！省了我至少三天加班！晚上我请你吃楼下那家爆辣炒粉，加双蛋！”
她早忘了原主以前因为 “能跟周队跑外勤” 犯的小别扭，满脑子都是 “这姑娘能处，破案还带飞”。
见桑榆没穿防刺背心，又伸手拽了拽自己的，作势要脱：“上次给你的防刺背心呢？晚上查案必须穿上，比你那破外套结实十倍，姐罩你！”
那点若有似无的隔阂 “噗” 地一下散了 。
周幸以的目光一直锁在张野被拖走的走廊尽头，侧脸冷硬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钢板。他手指在观察台边缘敲了两下，节奏又快又急，跟他此刻的心思似的。直到走廊里没了动静，才慢悠悠收回视线，眼皮都没抬，清凌凌的声音砸下来，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林佳，现在带队去张野工作室。所有矿物颜料粉 —— 尤其是孔雀石，哪怕刮出指甲盖那么点都给我带回来！毒理、痕检同步上，重点查微量肥皂残留。他那件工装，袖口、前襟、甚至缝线里的纤维，都当核心物证，一根都别放过！”
他顿了顿，目光扫向技术科方向，明明没看见人，话却像长了眼睛似的飘过去：“大刘，那两笔加密币，给我掘地三尺刨到底。流向、关联账户、用的哪国服务器，一条链子都不能断！”
“明白！保证把张野工作室翻个底朝天！” 林佳应得脆生生的，转身就拽着两个警员往外跑，工装裤口袋里的能量棒晃了晃，差点掉出来。
“收到！不出半小时，我连加密算法的老底都给你扒出来！” 技术科那边传来刘海隔着走廊的嚎叫，还夹杂着一句 “谁碰我头发我跟谁急” 的嘟囔，逗得旁边警员都笑了。
周幸以这才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桑榆脸上。那眼神跟 X 光似的，没什么温度，还带着点审视，可镜片后那点冷意，却悄悄软了一丢丢 —— 像冰面化了道小碴子。
他大概是想起了桑榆档案里那个快被所有人忽略的 “美术专业” 背景。薄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音调平平的，却让在场的人都悄悄竖起了耳朵：“你的专业，” 他顿了顿，像是在找个不那么 “夸人” 的词，最后挑了个最中性的，“…… 用对地方了。”
桑榆指尖微顿，方才还紧绷的肩线悄然松了半分。她抬眼时，眼底盛着的不是羞怯，而是专业被看见的亮意，连声音都比平日清亮些：“是团队配合到位，周队。”攥着衣角的手慢慢松开，取而代之的是指尖轻轻蹭过文件边缘的轻快。
“张野那货，” 周幸以指尖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目光掠过林佳的背影时，那点漫不经心瞬间凝了冰，“把他工作室那罐进口矿物颜料的鉴定报告复印一份，不用多带人，我去跟他聊两句。”
审讯室的灯没全开，只留了桌角一盏昏黄的小灯，光刚好圈住张野的椅子，剩下的地方全浸在黑里。他早没了之前的横劲，两手攥着桌沿来回蹭，指节泛白得像要嵌进木头里，毒瘾发作的寒意让他肩膀止不住地抖，每一次颤动都带着被抓包的恐慌，连呼吸都发颤。
门轴 “吱呀” 一声轻响，周幸以单手插着兜走进来，反手带上门，把走廊的光全挡在了外面。
他没坐，就靠在离张野两步远的桌沿上，指尖夹着根没点燃的烟，转了半圈，目光扫过张野那抖得不成样的腿，声音慢悠悠的，跟聊家常似的：“之前在医务室装晕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抖？护士说你体温计都没夹稳就往下躺，演技还不如我邻居家上小学的小子，人家装不想上学，至少还能挤出两滴眼泪。”
张野的身子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喉结滚了滚，没敢接话。
周幸以像是没看见他的躲闪，指尖的烟又转了一圈，视线落在桌上的空白笔录纸上，语气依旧轻描淡写：“你银行卡里那三笔加密币，有人分三次打给你的？第一次是上上个月十五号，你在艺术学院门口堵了个姑娘；第二次是二十五号，你加了个欠网贷的学生微信；第三次是上个月三号 —— 也就是林薇薇失踪前一天。巧得很，每次钱到账，你都得物色个姑娘，这活儿挺挣钱？”
“我…… 我就是帮朋友忙！” 张野突然抬了头，眼神里还剩点虚张声势的硬气，“找人怎么了？又不犯法！”
“不犯法？” 周幸以终于把烟拿开，目光直戳戳地落在张野脸上，那眼神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比滞留室的寒气还刺骨，“林薇薇失踪那天，你用高薪模特面试把她骗到湖边别墅，监控拍得清清楚楚。她指甲缝里有蓝绿色的碎末，昨天技侦科拆了你工作室那罐颜料，里面掺的东西跟那碎末成分对得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七 —— 你跟我说说，这‘朋友忙’，怎么就忙到杀人了？”
“不是我！那颜料不是我的！” 张野的声音瞬间变调，猛地从椅子上滑下去，“咚” 地跪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砸在地上晕开小水痕，“我就抽点白面！我就帮忙找人！那蓝绿色的玩意儿我见都没见过！杀人的是陈墨！是他让我找的人！”
周幸以没动，既没扶他，也没催他，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声音里没半点波澜：“陈墨？省美协那个陈墨？你说他让你找人，找什么样的？”
毒瘾的折磨还在翻涌，周幸以的话又像刀子似的扎在他软肋上，张野的心理防线彻底崩了，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嚎得嗓子都哑了：“要年轻的！漂亮的！学艺术的！最好是缺钱、好拿捏的！他说要‘特殊模特’找灵感！我就是个拉皮条的！我把林薇薇骗到别墅就走了！我真不知道他会杀人！”
“你走之前，陈墨跟你说什么了？” 周幸以往前倾了倾身，昏黄的灯光刚好照在他眼底，没半点温度，“他给你的加密币，是用哪个账户转的？除了林薇薇，你还给他找过谁？”
张野被这眼神逼得浑身发毛，连哭都忘了，只顾着往出倒信息：“他没说别的！就说让我别管后面的事！账户是匿名的！我只知道开头是‘0x7F’！还有两个姑娘！一个是艺术学院的学生，没等见面就删了我微信；另一个是兼职模特，我刚要联系，陈墨说不用了……”
“不用了？为什么不用了？” 周幸以追问得紧，没给张野半分喘息的机会。
“我不知道！他就说‘不合适’！” 张野抓着周幸以的裤腿，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警察同志！我要立功！陈墨才是主谋！他就是个疯子！你们快去抓他！”
周幸以终于弯了腰，伸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力道大得让张野疼得龇牙，却不敢喊出声。他盯着张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记清楚，立功不是靠喊的，是靠说真话。陈墨找你之前，有没有跟你提过‘颜料’？有没有人跟你接头送过东西？想清楚了再说 —— 说错一个字，你这立功，就成了串供。”
张野的身子又是一抖，眼神里满是茫然：“没有…… 他从没提过颜料！也没人跟我接头！我真不知道那蓝绿色的玩意儿是啥！”
周幸以盯着他看了几秒，确定他没撒谎，才松开手，转身走到桌边，拿起笔录纸扫了一眼，又扔回桌上：“把你刚才说的，从头到尾写下来，一个字都别漏。要是敢编瞎话，你这辈子就别想从这儿出去了。”
说完，他没再看张野一眼，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单向玻璃后，桑榆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掐进肉里都没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不对，完全不对 —— 梦里那个站在警戒线外的身影，高个子、宽肩膀，走路带风，跟五十多岁、体态偏胖的陈墨根本对不上！
是张野为了甩锅瞎编，还是他根本不知道真凶是谁？
桑榆偷偷瞥了眼刚出来的周幸以，他正站在走廊里磕出一粒薄荷糖，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缓了一会后，他转头看向林佳、李铭和赵彦辞，声音冷得像冰：“小会议室，三分钟后开会。陈墨那边先派人盯着，别打草惊蛇；张野说的那两个姑娘，立刻去查，晚一步可能就不是‘没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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