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绑架
周幸以顺手从口袋里剥了颗薄荷糖扔进嘴里,清冽的凉意漫开,他这才慢悠悠扫过会议室里一张张紧绷的脸,恰好撞见桑榆绷得笔直的背影 —— 这丫头不知何时站在角落,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手腕细得像能被风折了,眼神却亮得惊人。
“陈墨。”他声音不高,却像往滚油里滴了滴水,瞬间炸开,“从现在起,他就是我们市局的头号‘贵客’,小铭子!”
“带一组人钉死外围,把他给我焊在洛城地图上!”周幸以指尖敲了敲桌面,“行踪、接触的人、哪怕他今天喂了楼下哪只流浪猫,吃了什么牌子的猫粮,都给我记清楚,特别是他画室门口那只三花,他多看两眼都得写进报告。”
他话锋一转,眼神淬了冰刃:“要是惊了这位‘贵客’,你就卷铺盖去交警队,站岗站到退休。”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铭的声音带着豁出去的劲儿,脸都憋红了。
“周队,我申请加入外勤监控组。”
角落里的声音突然响起,桑榆站得笔直,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过去。
周幸以挑着眉,指尖在桌沿敲了敲:“后勤处的打印机卡壳了?还是你觉得盯梢比整理档案轻松?”
这话带着点调侃,却也戳中了关键 —— 桑榆一个后勤文员,跟外勤监控八竿子打不着。
桑榆没慌,迎着他的目光往前半步,语速稳得不像刚主动请缨:“周队,我不是来添乱的。陈墨的画展我跟着整理过资料,他的画里藏着不少习惯 —— 比如他画‘情绪激烈’的场景时,会用钴蓝混孔雀石绿,而且笔触会刻意往右上倾斜;还有他去年那幅《暗涌》,画面里看似随意的色块,其实对应着他画室里颜料罐的摆放位置。”
她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 “碧水” 晶体的照片,声音放得更轻,却字字清晰:“从这点来说,张野的供词有一定真实性,特别是这种蓝绿色,他不同时期调出来的色阶差得很小,但在强光下的反光度不一样 —— 监控时如果他接触类似颜色的东西,我能第一时间分辨,这可能比单看行踪更有用。”
这话没提半个 “画” 字,却把陈墨画里的线索裹在了 “专业能力” 里,既不突兀,又精准地戳中了当前监控的盲区 —— 其他人盯得住行踪,却看不懂陈墨那些 “艺术动作” 背后的猫腻。
赵彦辞突然嗤笑一声:“倒不算瞎起哄,比某些只懂看监控的强。”
这话听着毒,却是实打实的帮腔。
周幸以看了眼赵彦辞,又转头盯着桑榆 —— 这丫头攥着衣角的手指泛白,眼神却没躲,那股执拗劲儿倒像块难啃的硬骨头,终于松了口:“归李铭管,出半点岔子,你俩一起去后勤处抄规章制度。”
桑榆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入了星子。
“但规矩听好,”周幸以的话劈头盖脸砸下来,“第一,全程听小李指挥,不准擅自行动;第二,哪怕去洗手间也必须两人同行,少一根头发丝我都算他头上;第三,有任何发现,哪怕觉得天要塌了,也必须先报备!明白?”
“明白!”桑榆答得清脆,小脸上写满了“保证完成任务”。
周幸以最后瞥向李铭,眼神冷得能冻伤人:“人交给你了,怎么带出去的,怎么给我全须全尾地带回来,出了岔子,你自己去后勤处写一辈子报告。”
“是!周队放心!”李铭感觉肩上猛地一沉,像压了座山。
晚上九点十分,距离张野撂供整整六个小时,刑侦支队的监视网络如同无声的蛛网,悄然撒向城市的夜晚。
市中心高级公寓附近,一辆伪装成市政维修车的厢式货车内,空气闷热黏稠。
李铭紧盯着屏幕上公寓的实时画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对讲机。桑榆戴着监听耳机,眉头紧锁,正反复辨析一段陈墨与某个加密号码的模糊对话,试图从电流杂音中剥离出与“碧水”或“模特”相关的只言片语。
【张野咬出陈墨,我觉得太过突兀。】桑影冷静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梦里的那个凶手,冷静缜密,能找张野这样的一个毒虫来物色目标?】
桑榆心中一动,刚想说什么,就听组员压低声音急报:“李哥,他出来了!”
屏幕光映在李铭眼底,陈墨那身熨帖的休闲西装在监控里格外扎眼 —— 这人哪怕只是步行去画廊,都透着股精心维持的 “艺术家派头”。他指尖在对讲机上敲了敲,声音压得稳:“各点位注意,‘目标’往画廊街走,A 组跟紧点,别靠太近;B 组去前面路口候着,把他动线封死。”
“A 组收到!”
“B 组就位!”
对讲机里的回应刚落,监控画面突然多了个身影 —— 陈墨的秘书踩着十厘米高跟鞋,攥着文件夹从公寓侧门冲出来,头发都跑乱了,一边追一边对着手机喊,那急切的模样像是天要塌了。
“李哥,秘书追出来了,看那样子是找陈墨有急事!” 副驾的一个年轻警员指着屏幕,声音里带了点急,“要不要跟近点?别让她打乱咱们的节奏。”
李铭盯着屏幕里秘书的动作,眉头拧成结 —— 这秘书平时跟陈墨出门,连步频都透着刻意的优雅,今天却慌得像丢了魂,偏偏还卡在陈墨刚走出监控盲区的节骨眼上,太巧了。
他回头扫了眼后座,桑榆正盯着监听设备,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耳机线。“桑榆,你跟小张在车里留守,继续盯监听,有任何动静立刻呼我。” 李铭抓起外套,又指了指副驾驶的警员,“你跟我过去看看,记住周队的话,只观察,别动手,要是这秘书搞事,先别打草惊蛇。”
“明白。” 桑榆抬头,眼神里带着点担忧,“李哥,你们小心点,那秘书的跑姿…… 有点怪。”
李铭顿了顿,没多问,语气有点硬:“这还用你提醒,自己小心点,我们很快回来。” 说完下了车,两人快步拐进街角,很快没了影。
车厢里只剩桑榆和小张。小张是刚调过来的实习警员,坐立不安地搓着手:“桑榆姐,你说那秘书真有急事?我怎么觉得她有点装……” 他话没说完,突然捂着肚子皱起眉,“坏了,早上喝太多冰豆浆,我得去趟旁边的便利店厕所,很快就回来!”
桑榆看了眼窗外,便利店就在斜对面,门口能看到监控车,便点了头:“快去快回,注意着点周围。”
小张应了声 “好”,急急忙忙推门下了车。可他刚跑进便利店巷口,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 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不知何时跟在他身后,手里攥着根裹了布的铁棍,一棍子下去,小张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地倒了下去,被男人拖进了巷子里的阴影里。
车厢里的桑榆对此毫无察觉,她把耳机音量调大,耳朵里全是街道的嘈杂声,偶尔能捕捉到陈墨和秘书的对话碎片,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可心底的不安像潮水似的往上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 刚才秘书跑过监控镜头时,文件夹的边角是翘的,不像是装了文件的样子。
突然,耳机里 “砰” 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锐响,还有短促的惊叫!桑榆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钉在监控屏幕上 —— 画面里,一条僻静的辅路上,一辆无牌黑色商务车斜停着,车门开着,地上撒满了玻璃碴,陈墨的手机摔在旁边,屏幕碎得彻底。
两个戴黑面罩的男人正架着陈墨往车里塞,陈墨挣扎得厉害,却被其中一人狠狠砸了下后背,瞬间没了力气。
“绑架!” 桑榆的心脏差点跳出来,抓起对讲机就喊,“李哥!紧急情况!目标在辅路中段被绑了!黑色无牌商务车,两个蒙面的……”
话没说完,她突然想起小张还没回来,刚要抬头往便利店方向看,车后窗突然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 —— 刚才打晕小张的男人已经绕到了车后,手里的铁棍狠狠砸在车窗上,钢化玻璃瞬间裂开蛛网纹。
桑榆骇得浑身一僵,本能地推开车门想逃,可刚探出身,一只戴黑战术手套的大手就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要捏碎她的骨头。另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她的口鼻,一股刺鼻的化学气味瞬间钻进鼻腔。
【乙醚!屏住呼吸!】桑影的声音在脑子里提醒,可桑榆已经来不及了,头晕目眩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另一个戴帽子的男人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小张的警帽。
“碧…… 水……”
模糊中,她听见绑匪低声说了两个字,随即身体一软,像断线的木偶似的被拽进商务车。
车门 “砰” 地关上,她摔在陈墨旁边,陈墨吓得浑身发抖,看她的眼神里全是惊恐。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商务车猛地窜出去,很快汇入车流,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李铭和警员小代押着秘书回来了。秘书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地上掉着她那本空文件夹 —— 里面连张纸都没有,就是个调虎离山的幌子。
“桑榆!小张!” 李铭一眼看到空车厢,还有后窗上的裂痕,心脏瞬间沉到冰窖,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他冲下车,刚要喊人,就看到便利店巷口的阴影里,小张正躺在地上,后颈还肿着一块。
“小张!” 李铭冲过去把人扶起来,小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声音发飘:“李哥…… 有人…… 有人从后面打我……”
“艹!” 李铭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瞬间红了,悔恨和愤怒像火似的烧着他的嗓子,“是调虎离山!他们早就盯着咱们的车了!” 他抓起对讲机,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周队!紧急情况!目标被绑了!桑榆…… 桑榆也被掳走了!黑色无牌商务车,往城郊跑了!小张被打晕了,现在没事!请求全城布控!快支援!”
对讲机那头静了三秒,然后传来周幸以冰冷得能掉冰碴的声音,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报位置!把商务车特征说清楚!立刻锁定路线!林佳!带你的人去城郊高速口堵!刘海!把沿途监控全调出来,就算是雪花点,也得给我找出车辙!”
背景里传来赵彦辞急促的声音:“我跟过去,万一有伤者,能应急处理。”
李铭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对讲机里传来 “咔嗒” 一声脆响 —— 是薄荷糖盒被捏碎的声音。
周幸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那个秘书,立刻带回局里!我亲自审!小张送医检查,剩下的人跟我去城郊!”
李铭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在桑榆之前翻看的《沉渊》画作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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