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挑衅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病房地板上切割出明暗交替的条纹。周幸以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如纸，胸口的纱布下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未愈的伤口。

可那双眼睛却锐利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

重案一组听说队长醒了，立刻组团前来探望。林佳一边咬牙切齿地数落桑榆的背叛，一边眼巴巴地看着周幸以床头的早餐托盘——上面放着一碗还没动过的汤圆。

“老大，你这汤圆还吃吗？”她咽了咽口水，“我早上赶得太急，连口水都没喝……”

周幸以无力地挥挥手，林佳立刻欢天喜地地端过碗，舀起一个汤圆塞进嘴里。

“亏我以前还嗑你俩的cp，”她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连她偷偷在你抽屉里放薄荷糖我都拍照存档！结果呢？直接给你来个透心凉！我这cp粉头当得太失败了！”

周幸以缓缓转过头，声音因为虚弱而低沉，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冷静：“林佳，铭子，刘海，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三人都看向他。

“我们所有人都还活着。”周幸以的目光扫过他们，“当时在机房，凯尔带着那么多守卫，催眠瓦斯弥漫，我们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如果桑榆真的彻底背叛，和白龙是一伙的，他们有什么理由放过我们？灭口不是更符合他们的利益？”

李铭削苹果的动作停住了，林佳也愣住了，张了张嘴，刘海转过身，若有所思。

“可是……她捅了你一刀！谁家作戏直接捅心脏啊！”林佳指着他的胸口，声音微颤，“这难道还有假？”

“这一刀很致命，”周幸以轻轻吸了口气，牵动了伤口，眉头微蹙，“但赵彦辞后来跟我说，手术时主刀医生都感叹，刀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所有要害，停留在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假死’创伤位置，再偏一毫米，我就真的没了。”

他看向三位队友，眼神深邃：“这像是巧合吗？以桑榆的身手，如果她真要杀我，需要靠‘巧合’来留我一命吗？”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周幸以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更沉了几分：“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桑榆的体内，不只有她一个人。”

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周幸以将桑榆隐藏最深的秘密——那个在残酷环境中诞生、作为保护者存在的副人格“桑影”也就是夜莺的存在，缓缓道出。

“……她们是双生姐妹，但桑影因为其特殊的卧底经历，更冷酷，更擅长战斗和决断。”

周幸以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我们之前看到的，大部分时间是主人格桑榆在主导，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桑影的意识会在桑榆体内苏醒，但我怀疑……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变化。”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位队友：“你们想想，那样一个在尸山血海里都能活下来的‘夜莺’，一个对杀戮和人体结构了如指掌的人格，如果她真的想杀我，那一刀，会有偏差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佳、李铭和刘海心中炸响。

是啊，一个在残酷厮杀中磨砺出的意识，追求的就是一击致命，怎么可能犯下这种“巧合”般的误差？

“老大，你是说……”李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周幸以摇了摇头，眼神疲惫却坚定，“但我绝不相信，那个和我们并肩作战的桑榆会真心背叛，我们都还活着，尤其是我还活着，这就是她……或者说，是她们，留给我们的最矛盾的信号，这很可能是一场表演，一场被迫的、极其危险的表演！”

就在这时，病房里的电视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画面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冰冷的文字：

“周队，看来你恢复得不错。”

几乎同时，刘海的平板电脑发出急促的警报声，“有人入侵了医院的监控系统！”

周幸以猛地坐直身体，牵动伤口让他脸色一白，但眼神却锐利如鹰：“能追踪到来源吗？”

“正在尝试……”刘海的手指在平板上飞快滑动，“对方用了多层跳板，很专业。”

电视屏幕上的文字继续显现：

“不必费力追踪了，我只是来确认一下我的作品，那一刀的感觉，想必让你记忆犹新。”

林佳气得跺脚，对着电视大喊：“桑榆！你这个叛徒！枉费我还存了你俩那么多合照！”

文字继续冷静地浮现：“林佳，你还是这么冲动，看来上次在机房的教训还不够。”

周幸以紧紧盯着屏幕，声音低沉：“桑榆，我知道你能听见，告诉我，为什么？”

屏幕停顿了几秒，仿佛在斟酌用词。

“为什么？因为你们太天真了，以为凭着一点热血和正义感就能改变什么？白先生能给我的，是你们永远无法想象的。”

又一串文字带着讥诮：“周幸以，你该不会还在幻想苦情戏码吧？那一刀就是我的答案。好好养伤，我们还会再见——下次见面，我会让你像那颗黑芝麻汤圆一样，馅料尽碎。”

文字到这里戛然而止，电视屏幕恢复了正常节目。

刘海的平板也显示信号中断。

“消失了。”刘海懊恼地说，“对方切断了连接。”

李铭一拳砸在墙上：“她这是在挑衅！”

林佳盯着碗里剩下的汤圆，突然打了个寒颤：“她、她怎么知道我在吃汤圆？可是，这也不是黑芝麻馅的啊……”

周幸以靠在床头，脸色苍白却眼神清明。

黑芝麻汤圆……好像在哪听过？

“她到底想说什么……”他喃喃自语。

“老大，她都这样了，你还在替她找借口？”林佳红着眼睛，碗里的汤圆突然就不香了。

周幸以缓缓摇头，心中的疑云越来越浓。

病房内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这个诡异的信息。

与此同时，在城市某个隐秘的角落，桑榆取下头上的神经接驳设备，轻轻吐出一口气。

凯尔站在她身后，眼神锐利如鹰：“最后那句汤圆的比喻，多余了。”

桑榆缓缓转身，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他：“你在教我做事？”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让他们发现我们连林佳在吃什么都知道，这种无处不在的监视感，不是最能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吗？”

凯尔眯起眼睛，指节微微发白，却终究没有反驳。

桑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若是白先生对我的做法有异议，我自会向他解释，至于你……”她冷哼一声，“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够了。”

她转身离去，在凯尔阴沉的注视下，指尖不着痕迹地收紧。那个暗号已经传递出去了，现在只能祈祷周幸以能够读懂。

开曼群岛地下深处实验室内。

白龙关掉了由凯尔身上设备传回的实时监控和音频。室内一片寂静，他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回味着刚才桑榆的表现——那份冷酷，那份将周幸以信念碾碎时的精准和残忍，完美符合了他对“夜莺”的期待。

“呵。”一声低沉的轻笑在车内响起，“清理得比预期还要彻底，夜莺，你果然从未让我失望。”

他目光投向窗外，掠过群鸟掠过的天空，眼神却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更宏大的图景。

罗曼什？

那种依靠毒品、暴力和低级欲望维系的地下网络，不过是老白龙建立的垃圾产物，臃肿、落后、充满不确定性。

他对此毫无兴趣，甚至乐于借国际刑警之手将其摧毁，正好替他清理了过时的痕迹和不安分的人。

他真正追求的，是更绝对、更永恒的掌控。

他无法忍受任何的背叛与不确定性，无论是来自手下，还是……来自“合作伙伴”。

而老白龙遗留的那些关于意识领域的残缺记载，结合现代神经科学，为他指明了一条通往终极控制的道路。

这项意识干预技术，才是他构建全新秩序的基石。它不仅能“修复”瑕疵，更能“创造”绝对忠诚的强大个体。

桑榆和桑影，这对奇迹般的双重意识共生体，就是验证这把钥匙最完美的试金石。

现在，第一阶段——“意识主导权更迭”的验证已接近成功，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他的眼中闪烁着冰冷而狂热的光芒。一个由他绝对掌控、由经过“意识校准”的完美个体构成的黑暗帝国，即将拉开序幕。

而夜莺，将是他王座下，最锋利的那把剑。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再次确认一下，“凯尔，”他接通通讯，“准备一下，启动最后的测试程序——我要确认夜莺的意识是否已经完全覆盖。”

通讯器那头沉默一瞬：“是，白哥。”

白龙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是时候让夜莺面对她最深的恐惧了，只有通过这个终极测试，才能证明桑榆的意识已经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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