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还要再交两百文？
月光下，李陵的身影仿佛变得无比高大。
李陵的这番话仿佛拥有某种魔力一般，深深地烙印进了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院子里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
不再是之前的愤怒，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悸动。
他们看着李陵，看着这个在月光下宛如神魔的身影，眼中热泪盈眶。
太宰姬桓的外甥，天生的贵族，生来就站在云端的人物，是他们这些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为了他们这些野人，这些在贵族眼里命如草芥的贱民，去顶撞天子，去挑战大周的礼法。
甚至因此还被重责了一百八十廷杖，命都差点丢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了这些难民营中的悍匪的鼻腔和眼眶。
浑屠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也不禁感到鼻子发酸。
瘫在地上的伏飞，也不再挣扎，他只是呆呆地看着李陵，眼眶通红。
如果说他之间对李陵还有些怨恨，此刻却是彻底服了。
“老大......”
一个面相凶悍的汉子声音带着哽咽，喃喃出声。
这一声仿佛打破了某种屏障。
“老大......我跟你，以后我这条命就是老大你的。”
“对！跟着老大，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跟着老大！干他娘的！”
“抢他娘的，凭什么好事都是他们的！”
“老大说得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凭什么老子就不能是贵族。”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单膝跪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包括浑屠在内，所有人都朝着月光下的李陵，深深地拜了下去。
一个天生的贵族，为了给他们这些野人讨一个贵族身份，差点连命都丢了。
这样的人，值得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可和追随。
李陵看着眼前这些热泪盈眶，宣誓效忠的汉子，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好，既然兄弟们相信我，那咱们明日天亮便离开长安。”
“我会带你们去一个适合我们发展的地方落脚。”
“到了地方后，我就给你们发婆娘，人人都有份。”
只要离开了长安，先以雇佣军的方式帮封邑小国打仗，混个落脚之地。
就找那种总人口不过才两千人左右的封邑小国，那种小国的战争规模不大。
之后再做点生意，弄点养兵的钱。
至于老婆，可以去当地的村子里给这些手下找老婆。
让小弟们去跟村子里的村民联姻，然后再把那些村民也给吸纳进来。
再然后，以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方式，掌控那个封邑小国。
这个时代，还没有礼崩乐坏，大周治下的诸侯还有着‘不灭国’的传统。
别说是李陵这种突然冒出来的山野势力去随随便便灭封邑小国了。
就是正儿八经的诸侯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干出灭国的行为。
只要不光明正大的灭了那些封邑小国，就不会引起天下诸侯贵族们的众怒。
众人听到这话，更是群情振奋。
“就知道老大不会骗我们。”
“老大万岁......”
“婆娘，哈哈，老大，我要胸大屁股大的那种......”
人群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一个个兴奋得满脸通红，摩拳擦掌。
之前的阴霾和愤怒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待欢呼声稍歇，李陵转头看向浑屠，吩咐道：“浑屠！”
“在，老大！”浑屠立刻上前一步，抱拳应声。
李陵笑着说道：“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安排人去通知其他人。”
“愿意明日一早跟咱们走的兄弟，之前只上交了一贯钱的，每人再补交两百文作为路上的盘缠。”
“之前上交了两贯钱的，就不用再交了。”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既然要一起走，自然要共同承担。
众人纷纷点头。
李陵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至于那些不愿意跟我们走的，或者信不过我李陵的，也没关系。”
“你告诉他们，让他们三日之后，直接去太宰府，找我外公姬恒！”
“我已经跟外公说好了，他会看在我的情分上，给那些不愿意走的弟兄发放我之前承诺他们的钱财、婆娘，田地，帮他们在这长安附近落户。”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此番离开长安，是去建立一番功业，而不是做盗匪流寇。”
“愿意跟我走的，就要守我的规矩。”
“我的规矩是有功赏，有过罚。”
“若是谁坏了我的规矩，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这话一出，院子里再次一片哗然。
众人先是惊讶，随即露出了无比钦佩和感动的神色。
老大真是太仁义了。
就连那些不愿意继续跟着他的，他也都给安排好了后路。
这是何等的气度和重情重义。
规矩倒是没什么，既然是要建立一番功业，自然得有规矩，否则不是乱套了。
浑屠眼中闪过由衷的敬佩，重重抱拳：“是！老大，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不再耽搁，招了招手，带着院子里的众人大步离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瘫在地上艰难喘息的伏飞。
李陵迈步走到伏飞面前，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部分月光。
他伸出手，语气平静：“还能起来吗？”
伏飞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羞愧，有畏惧，但最终化为了认命般的顺从。
他借着力，咬着牙，忍着浑身的剧痛，被李陵拉了起来。
“对于今天的处罚，你可心服？”李陵看着他，目光平静无波。
伏飞站稳身子，忍着疼痛，低下头：“服，老子......我心服口服。”
“我以下犯上，就该罚，老大放心，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李陵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无规矩不成方圆，今天你以下犯上，我若是不罚你，明天你的小弟也有样学样，也对你以下犯上，那岂不是乱套了。”
“我明白，老大你罚的没错。”伏飞忍着痛，挺直了腰板应道。
经过这一番彻底的碾压和之后李陵展现出的“仁义”。
他心中那点不服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强者的敬畏和对未来的期盼。
......夜色下，浑屠带着七八个小弟，穿梭在低矮破败的窝棚之间，敲开一扇扇门，将李陵的话传达给了每一个当初一起入城的兄弟。
消息迅速扩散开来，在这片贫民窟中引发了激烈的讨论。
“......跟老大走？还要再交两百文？这......”
有人面露难色，捏着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铜板，犹豫不决。
前途未卜，还要再出钱，风险太大了。
“你傻啊，老大说了，不愿意走的，三天后可以去太宰府领钱、领婆娘、落户！”
“那可是太宰啊，天大的官，连不愿意走的兄弟，老大都把他们的后路都给安排好了，还能骗你那几文钱？”
有人激动地反驳，觉得这是天赐良机。
“跟着老大，说不定日后还能搏个出身，成为贵族老爷。”
“想想吧，咱们的子孙以后也能是人上人。”
有不甘平庸的人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点燃，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还是觉得拿钱落户实在，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一些求稳派的人则摇头叹息，对他们来说，看得见的利益比虚无缥缈的承诺更重要。
“就是，还要再交钱......谁知道出去后会怎么样......”
“好不容易才进了城，我可不愿意再出去过以前那种饥不果腹的日子......”
当黎明到来之际，浑屠已经统计完了最终的人数。
愿意跟随李陵离开长安的，共有八十一人。
这些人大多本就是亡命之徒，哪里能静下心留在这里过安安稳稳的生活。
剩下的四十二人，则选择了看起来更稳妥的道路——三日后去太宰府，领取那份“看得见”的赏赐，在长安附近落地生根。
对他们而言，贵族梦太远，眼前的安稳更重要。
至于钱财，这次愿意走的81人中，约有60人需要补交200文，因此又收上来约12贯钱。
浑屠将结果汇报给李陵时，李陵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八十一个敢打敢拼的核心，足够了。
那些选择留下来的，他并不强求，人各有志。
......天刚蒙蒙亮，晨雾尚未完全散去。
李陵带着集结好的八十一人，离开了那处位于里坊贫民窟的小院。
他们的人数虽不算极多，但个个都是经历过生死，面相凶悍的青壮，引得清晨稀少的行人纷纷侧目避让。
离开前，李陵让浑屠带人在城内采购了大量的麦饼、肉脯和咸菜，又添置了一些必要的石斧，伤药等物。
不是他不想买些青铜剑之类的兵刃，而是这个时代庶民禁止持有青铜器，他也只能买些石头打磨的武器。
一切准备就绪后，这支队伍便悄无声息地从长安城一个侧门离开了这座巨大的城池，向着南方而去。
……
几乎就在李陵等人离开后不久，大司寇荣桓便在府中收到了心腹的汇报。
“哦？昨日才受了八十廷杖，今日就能带着人离开长安了？”
荣桓放下手中的茶盏，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那廷杖的威力他是知道的，寻常人即便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卧床数月都是轻的。
这李陵……倒是小瞧了他的身子骨。
“是的，大司寇，他聚集了约八十来人，买了大量干粮，一早便出城南去了。”心腹恭敬地回答。
荣桓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
他原本的计划是等风头过去，再让人悄无声息地让李陵“意外”消失在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
毕竟一个刚入宫献策的策士转眼就横死，难免惹人非议，有损大周朝廷的声誉。
但现在，李陵自己离开了长安，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必须尽快解决，以免夜长梦多。
“他倒是自己找了一条死路。”
荣桓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一闪：“去，安排一队好手，扮作山匪杀了他，记住，手脚干净利落点，一个活口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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