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宣战
在这个兵农一体的时代,一旦爆发战事,眼前的这些人,是必然会被卫国征召为徒兵的。
村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那壮汉咬了咬牙,站了出来,目光直视李陵:
“好,我跟你的人去那苍山寨看看,若真如你所说,我就信你这一回。”
“我也去!”
“算我一个!”
有了带头的,立刻又有三四个心思活络或走投无路的汉子站了出来。
李陵看着站出来的几人,点点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错......”
他随即对身后的士兵吩咐道:“你们几个,护送他们回苍山寨,让庞川好生接待,带他们四处看看。”
“诺!”几名士兵领命,带着将信将疑却又满怀期待的卫国村民,朝着苍山寨的方向而去。
剩下的村民则站在原地,目送同伴离开,眼神复杂。
李陵看着他们的表情,知道种子已经播下,只待开花结果。
他调转马头,下令收队回营。
......
自那日桑林对峙之后,卫国边境靠近桑林的几个村落,风气悄然转变。
越境砍伐桑木之事日渐稀少,不过旬日,竟至绝迹。
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关于苍山寨富足,佣兵厚饷的流言在私下里悄然传播,撩丨拨着那些贫苦农户的心弦。
消息很快传回了卫国都城——卫邑。
司徒府邸内,气氛凝重。
卫国司徒石威端坐于主位,他年约四旬,面容阴鸷。
听闻边境奏报后,脸色铁青,石威猛地一拍身前案几:
“岂有此理,李陵竖子,安敢如此,竟以财货蛊惑我边境之民,动摇我国本!”
他毒杀老国君,拥立年仅四岁的幼主,虽大权在握,但国内反对的暗流从未停歇。
诸多旧贵族对其虎视眈眈,民间亦多有非议。
此刻边境出现此等变故,在他看来,无疑是权威受到了赤裸裸的挑战。
座下一位身着深衣,须发花白的老者,太祝柳奚捋须沉吟道:“若任其蔓延,恐边境青壮尽为其所掳,我卫国门户洞开,赋税兵源亦将大损。”
“如今朝野之间,因立嗣之事,本就人心浮动,正需司徒展露雷霆手段,以靖内外。”
另一位身材魁梧的武将,司马高渠弥慨然请命:“司徒,绢邑国羸弱,全仗李陵一伙乌合之众支撑。”
“不如由我领兵出征,擒杀李陵,以儆效尤,以此战立威,使国内外知司徒之能,稳固大局。”
又有一名文士,掌管外交辞令的行人伯阳,亦附和道:“柳太祝、高司马所言极是。”
“绢邑国纵容佣兵为祸,已失邦交之谊。”
“我卫国兴堂堂之师,伐不义之举,名正言顺。”
“此战若胜,既可铲除边患,亦可扬司徒之威,震慑国内宵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将用兵指向了立威安内的必要性。
石威听着属下的劝谏,眼中寒光闪烁。
他深知国内局势不稳,急需一场对外胜利来转移矛盾,巩固权位。
弱小的绢邑国,就是最好的选择。
石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暴怒,沉声道:“诸君所言,正合我意。”
“绢邑国无道,纵兵侵扰,若再容忍,国将不国。”
他猛地站起身,决然下令:“行人伯阳。”
“下官在!”
“即刻草拟战书,遣使送往绢邑,告其君臣,我卫国大军不日将至,讨其纵容佣兵、侵我边境、蛊惑我民之罪。”
石威的声音带着杀伐之气,在厅堂内回荡:“我要让天下人知道,触怒我石威,是何下场!”
“诺!”伯阳躬身领命。
......
伯阳领命后,不敢怠慢,精心挑选随员,组成使团,赶赴绢邑国都城——绢邑。
一行人抵达绢邑后,伯阳一行径直求见绢邑国君袁阳。
绢宫虽不宏伟,却也自有规制。
国君袁阳端坐于上,其下卿大夫分列两旁,气氛因卫国使团的突然到来而显得有些凝重。
伯阳手持节杖,步履沉稳地走入殿中,依礼参见后,并未多言寒暄,直接展开一卷帛书,朗声宣读起来。
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回荡在殿宇之中:
“卫国行人伯阳,奉我主司徒石威之命,谨告绢君:”
“昔者,尔国背盟弃约,屡犯我边陲,夺我桑林,塞我水道,害我黎庶。”
“我卫国念及邦交,屡屡忍让,不欲轻启边衅。”
“然尔国非但不思悔改,反变本加厉!”
“前次边境之争,尔国侥幸得利,迫我割地赔款,此仇此恨,未尝或忘!”
“今更纵容苍山佣兵李陵之辈,屡越边境,擒我民人,毁我稼穑,更以财货妖言,蛊惑我边境之民,动摇我卫国根基!”
“此等行径,与盗匪何异,实乃包藏祸心,人神共愤!”
“尔绢邑国,上不敬天时,下不恤邻邦,专行不义,暴虐无道!”
“我主司徒,奉天命,执公义,已整饬大军,决意兴师问罪,以彰天讨!”
“今特此告知,望尔等秣马厉兵,拭净颈项!”
“我卫国大军,将于月初一,陈兵于边境桑林之野,与尔等决一死战。”
战书措辞严厉,将旧怨新仇一并罗列。
尤其强调李陵佣兵团的“罪行”与绢邑国的“纵容”,并将石威的行动粉饰为“奉天命、执公义”。
最后,依照这个时代的战争礼仪,定下时间地点,给对方一个准备时间,以示堂堂正正。
宣读完战书,伯阳合上帛书,目光扫过面色各异的绢国君臣,微微躬身:
“战书已达,外臣告退!”
说罢,不再多言,转身率领使团昂然而去......
大殿之内,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然而,与以往接到强邻战书时那种恐慌失措,君臣面无人色的景象不同。
此刻端坐于上的国君袁阳,虽然眉头微蹙,却并无多少惊惧之色。
殿下的卿大夫们,在经过最初的哗然与议论后,也渐渐平静下来,不少人脸上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若是在以往,被实力远在绢邑之上的卫国正式宣战,他们早已惶恐不安。
但今时不同往日,因为他们有李陵,有那支装备精良、战力强悍的佣兵团。
那位如同鬼神般勇猛,曾阵擒卫国司马的李陵,以及他麾下那些每月拿着丰厚饷钱,打起仗来悍不畏死的士卒,便是他们此刻最大的底气。
袁阳清了清嗓子,声音打破了殿中的沉寂:
“卫国无道,悍然兴兵,犯我疆土。”
“幸得李首领,愿为我绢邑屏藩。”
“诸卿,卫国既已下书,约定下月初一于桑林之野会战,我绢邑亦不可示弱!”
他目光扫过群臣,下令道:“即刻起,国内秣马厉兵,整备军械粮草。”
“诸卿亦需尽力,征召甲士徒兵,以备国战!”
“臣等领命!”群臣齐声应道,声音中竟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有李陵顶在前面,他们需要承担的压力和风险便小了许多。
若能借此机会再次挫败卫国,或许还能从卫国掳掠不少财货和奴隶。
接下来的几日,绢邑国内迅速动员起来。
然而,绢邑国本就是个小国,且贵族们心里各有盘算,最终凑出的兵力颇为有限。
仅有三十名配有完整青铜甲胄与兵器的甲士。
以及从国人和野人中征召而来的三百名衣衫褴褛,武器参差不齐的徒兵。
这已是他们在不严重影响自身封地生产和防卫前提下,所能拿出的最大支持。
到了约定战期的前几日,袁阳亲自率领着这三百三十人的队伍,以及象征性地几乘战车,开赴边境,抵达了桑林附近,与早已在此严阵以待的李陵佣兵团会合。
当看到李陵营寨森严,士卒精气神完足,袁阳及绢邑国众人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将与强者并肩作战,甚至能从中分一杯羹的期待。
听闻绢邑国君袁阳亲至,李陵率浑屠、伏飞等主要将领出营相迎。
他今日未着全甲,仅一身玄色深衣,腰佩长剑,更显身姿挺拔,气度沉凝。
见到袁阳车驾,李陵上前几步,礼节性的拱手为揖,朗声道:“见过君上,国君亲冒矢石,驰援边境,实乃绢邑之福。”
袁阳在侍从搀扶下下车,见到李陵如此气度与礼数,脸上笑容更盛,连忙上前虚扶:
“李旅帅不必多礼,卫国无端兴兵,犯我疆界,寡人身为社稷之主,岂能坐视?”
“旅帅率义师为我绢邑御敌,辛苦了。”
李陵侧身延请:“营中已略备薄酒,虽军中简陋,亦能为国君及诸位大夫洗尘,还请入内一叙。”
袁阳欣然应允,带着几位同来的贵族重臣步入李陵的营寨。
一路行来,但见营垒布局井然,壕沟栅栏俱全。
巡逻士卒甲胄鲜明,步伐矫健,眼神锐利,军容之盛,远非他们带来的那些徒兵可比。
几位绢邑贵族交换着眼色,心中暗自凛然,对李陵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进入中军大帐,分宾主落座。
侍从奉上酒水。李陵举杯,面向袁阳及众贵族:“卫国恃强凌弱,倒行逆施,陵虽不才,亦愿助国君匡扶正义,保境安民。”
一位随行的绢邑司徒接口道:“李旅帅过谦了,旅帅之神勇,我等早已如雷贯耳。”
“前番擒获公孙耀,大涨我绢邑国威。”
“此次有旅帅主持战局,我等心中甚安。”
“但有所需,我绢邑上下,必当鼎力支持。”
这话虽有些客套,但也代表了在场多数贵族的心思。
仗主要由李陵打,他们愿意在后勤等方面提供有限度的支持,以期分享胜利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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