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帝师做的局

姜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甚至带着点小得意：“没事没事，”她晃了晃被包扎的手腕，又指了指自己，“就是行刺了一下摄政王，顺便自杀了一下，再绝了个食。”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概括了她这几日地狱般的经历。

程子儒瞬间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中那股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声音也沉了下去，带着后怕和严肃的质问：“我们之前说好的可没这出戏啊！”他握着姜蓉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你怎么能擅自以身犯险？！万一……”后面的话，他竟有些说不下去。

姜蓉眨眨眼，狡黠地一笑，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不做得这么激烈，怎么能让摄政王相信你真的死了呢？”她指了指身后还在嘶吼挣扎的赵承天，“你看，效果多好。”

“不是！”一直挡在前面，被这接二连三的惊天逆转弄得云里雾里的御风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看帝师，又看看太后，再看看被制服的摄政王和一脸了然的皇帝、靖远侯，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你们……”他指着众人，一脸茫然加郁闷，“有没有人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何情况？！”他感觉自己刚才拼死护驾的英勇行为，似乎有点多余？

程子儒和姜蓉对视一眼，默契地齐齐一笑。姜蓉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轻松和一丝狡黠，看向御风，也看向同样满脸问号的众人。

“莫急，”她的声音带着笑意，“这件事啊，还要从抓周宴，子儒被抓又被放出后说起……”故事，才刚刚开始揭开它精心编织的序幕。大殿内紧绷肃杀的气氛，终于被这轻松的话语打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拨云见日后的惊奇和期待。

时间拨回到帝师被从摄政王府放回来之后，姜蓉和帝师从程子儒府回到宫中。

懿祥宫内，沉水香的清冷气息似乎也凝滞了。午后的阳光穿过精雕窗棂，在地砖上投下细碎却沉重的光斑。帝师程子儒端坐书案前，指间捏着一封刚拆阅的密信，纸张边缘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折痕。他垂眸凝视，那惯常清冷如霜的眉宇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道细微的折痕，仿佛信笺上承载的重量远非字面所能表达。

姜蓉放轻脚步走近，目光先落在他微蹙的眉峰上，心头莫名一紧，随即才注意到桌上那封开启的信件。殿内静得只余她裙裾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边关来信？”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探询，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封信，显然不同寻常。

子儒闻声，指尖微动，仿佛从深沉的思绪中被唤醒。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沉默地、极其缓慢地将那封承载着秘密的信件叠起，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却更像是在压抑某种翻涌的情绪。他抬眼看向姜蓉，深邃的眼眸里沉淀着复杂难辨的思绪，片刻的沉吟后，才低沉地吐出三个字：“靖远侯。”

“靖远侯？”姜蓉几乎是失声重复，明亮的眼眸瞬间瞪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那个手握重兵、镇守边陲、刚刚被卷入立后风波的大将军靖远侯？她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仿佛想拉开距离，更清晰地看清眼前这个熟悉又突然变得无比陌生的人。她的目光紧紧锁在程子儒平静无波的脸上，带着审视和困惑，试图从那层清冷的外壳下挖掘出隐藏的真相。“你为什么会认识大将军？”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子儒迎着她惊疑不定的目光，并未闪躲。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姜蓉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因为，他曾是先父的旧部。先父曾任兵部尚书，还是先皇的国丈……”

“兵部尚书，先皇国丈……”姜蓉喃喃自语，脸色瞬间白了白，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她猛地抬眼，死死盯着子儒，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声音带着一丝艰涩的求证，“你的意思，你爹也是先皇后的爹？那你岂不是……”  后面的话，她竟有些不敢说出口。

程子儒缓缓点了点头，那动作带着千钧的重量。“先皇后乃是家姐。”

姜蓉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胸口，仿佛这样才能稳住那颗狂跳的心。震惊、困惑、还有一丝被隐瞒的委屈交织在一起。“可是……”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问起。这身份的秘密，如同一个巨大的谜团突然在她面前揭开了一角，让她措手不及。

程子儒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继续解释道，语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也有一丝深藏的疲惫：“因为儿时被过继改姓，索性没有声张，也方便我暗中保护家姐和皇上，当时他还是太子。”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时光，“简单来说，靖远侯是咱们的人。家姐去世前，要我保护皇上周全，特意叮嘱说先父对靖远侯有知遇之恩，如若有事可以找他帮忙。所以摄政王开始暗中接触他时……”他的目光转回姜蓉，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笃定，“我和靖远侯就商量好了，他那边假意和摄政王联盟，实则是为保护皇上当起了暗线。”

原来如此！姜蓉脑中瞬间闪过许多片段——帝师对丁仪看似不经意的放心、对靖远侯动向的了如指掌……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豁然贯通。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但随即又被新的问题抓住。“我说呢，难怪你对丁仪那么放心。所以，你现在的计划，跟靖远侯有关？”她急切地问道，迫切想知道这盘棋的下一步。

“对。”子儒肯定了她的猜测，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摄政王上钩了，要调我去边关任职，请他顺便加害于我，让我命丧边关。”他平静地说出这个针对自己的杀局，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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