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太后程子儒隐居

姜蓉一愣，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随即化开一丝无奈和歉意。“就知道瞒不住你……”她小声嘟囔，带着点被戳穿的窘迫，“没告诉你们……是怕我自己伤感，也怕你们……你就让我偷偷走不行吗？”

“什么时候回来？”御风依旧固执地重复着同一个问题，眼神执着。

姜蓉回头，望了一眼在不远处耐心等候的程子儒，脸上浮现出温柔又依赖的神色，她转回头，对御风狡黠地眨了眨眼：“嫁鸡随鸡呗，我说了也不算呀。也许……等我想小虎想得受不了了，就回来看看他？”

“落脚在哪里，”御风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捎个信。我带着小虎，去看你。”

“好。”姜蓉用力点头，眼眶微微发热，声音却带着笑意。

御风凝视着她此刻无忧无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脸庞，眼神变得柔和而深远。“你方才跑过来的样子，”他轻声说，带着一丝怀念，“就好像……我们小时候的样子。”

“小时候？”姜蓉歪着头，有些不解，“我小时候的样子，哪里像了？”

“是眼神。”御风肯定地说，“清澈，无忧无虑……真好。我又看到那样的你了，真好。”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欣慰和珍视。

姜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路守护她、保护小虎、如同兄长般可靠的男人，想了想，忽然伸出双臂，给了他一个温暖而郑重的拥抱。“御风，”她的声音闷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带着真挚的感激，“谢谢你。谢谢你……护我这么久。”

御风的身体在她拥抱的瞬间明显僵硬了一下，那是一种习惯性克制下的反应。他沉默了几秒，才有些生硬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自嘲：“要么……你还是快走吧。”他轻轻推开她一点，别开视线，语气带着点玩笑般的警告，“我怕我那个……想‘杀程子儒’的冲动……又上来了。”

姜蓉被他这别扭的“威胁”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毫不客气地抬手给了他一拳，打在他坚实的臂膀上：“那我真走了！你……保重自己！”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朝着山下停着的马车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用力地朝御风挥手道别。

御风站在原地，没有再回应她的挥手。他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最终，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极其果断地转过身，迈开大步，朝着与马车相反的方向——皇宫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那背影，带着军人的刚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姜蓉跑到马车旁，子儒早已等在那里，见她跑来，微笑着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胳膊，准备扶她上车。

就在姜蓉的脚刚刚踏上马车踏板的那一刻——

“太后留步——！！！”

一声嘹亮而急切的呼喊，如同惊雷般从后方山道上传来！

姜蓉心头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一辆装饰华贵、由四匹骏马拉着的皇家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这边疾驰而来！车帘被一只纤纤玉手猛地撩开，碧玉那张焦急万分的脸探了出来，正朝着她拼命地挥手！

“哎呀！”姜蓉吓得低呼一声，几乎是“噌”地一下，以最快的速度跳上了马车，一把抓住程子儒的手，声音急促地催促车夫，“快走快走！快赶车！再磨蹭下去，怕是真的走不成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和一丝被抓包的慌乱。

程子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声对车夫下令：“出发！”

马车在碧玉越来越近的呼喊声中，猛地启动，扬起一阵尘土，朝着山外自由的方向，疾驰而去。

深秋的山林层林尽染，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暖融融地洒在一处朴素却温馨的小院里。姜蓉坐在一架简易的秋千上，脚尖轻点着地面，秋千便带着她微微晃动。她笑吟吟地望着几步开外的程子儒。

子儒正专注地侍弄着一个小泥炉，炉上架着一个古朴的陶壶。壶嘴里袅袅升起白色的水汽，淡淡的茶香混合着草木的清气，在微凉的空气中氤氲开来。他神情专注而柔和，与朝堂上那位清冷疏离的帝师判若两人。

水沸了。程子儒动作娴熟地提起陶壶，滚烫的水流注入两个素雅的瓷杯中，激荡起碧绿的茶叶，散发出更浓郁的香气。他端起其中一杯，走到秋千旁，对着杯口轻轻吹了吹，驱散些许灼热，这才将温热的茶杯稳稳递到姜蓉手中。

“小心烫。”他温声道。

姜蓉接过茶杯，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头。程子儒则拿着另一杯茶，在她身旁的秋千上坐下。两人肩并着肩，手捧着温热的茶杯，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远方连绵起伏、染上秋色的山峦。阳光在山脊上镀上一层金边，宁静而旷远。

“快入冬了……”姜蓉轻轻呷了一口清茶，甘醇在舌尖漾开，她的眼神却飘向了更远的地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牵挂，“也不知道皇上、小虎他们……现在在宫里怎么样了？天冷了，小虎会不会闹着不肯加衣？”

程子儒侧过头，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宇间，带着了然的笑意：“山里日子太过清净，觉得枯燥了？想回宫了？”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试探。

“才没有！”姜蓉立刻反驳，像是被戳中了心事，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有点想小虎罢了。”她顿了顿，语气又变得轻松而坚定，“再说，为什么要回去？宫里那些纷纷扰扰，跟我们还有什么关系？”

程子儒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沉静地看向她：“怎么没关系？”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我可都在先皇后面前立过誓的。只要活着一天，就要保护和安，守护他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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