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凛冬有尽时,花开千百户
吴思言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大半坛酒,喝到最后脸颊绯红,状若疯癫。
他以烧了半截的木柴为笔,恣意挥毫,在墙上地上留下凌乱字迹,行止间又哭又笑,声音凄厉,好不渗人。
林思行看不懂那凌乱的繁体字,却从男子的哭笑声中读出半生颠沛的愁苦和瞧见希望的欢喜。
“呜呜呜……”
“哈哈哈……”
吴思言又哭又笑,最后将木柴一丢,如一滩烂泥软倒在地,举起酒坛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酒。
“凛冬终归有尽时,花开何止千百户。”吴思言吃吃笑着,以手指天,眉梢眼角具是不屑:“贼老天,你不开眼,世间自有人开眼,这天下,是万万人的天下,不是那贪官豪绅的天下!”
“秀才哥!”林思德意图上前,为谢景明抬手拦住。
“由着他发泄吧!”谢景明温和言罢,抬起酒坛给男子倒了一碗:“浅酌两杯,就当是随吴公子高兴了!”
“给我也尝尝!”林思行伸出自己的小碗,眉目间含着浅浅笑意。
“好!”谢景明抬起酒坛,给少女倒了小半碗,嘴里不忘叮嘱道:“你年纪尚小,不宜多饮酒,尝个味道即可。”
“好!”林思行一口应承,高举起手中酒碗,豪迈道:“敬希望!”
“你这丫头!”林思德好笑地摇摇头,却还是配合地将酒碗撞了上去:“敬改变!”
谢景明舒展眉目,潇洒端起酒碗与二人干杯:“敬天明!”
三个粗瓷碗轻轻撞在一处,发出“叮”的一声细响。
林思行举起酒碗,豪迈地一饮而尽,然后就被呛住了。
“咳咳咳!”
烈酒滚过喉头,辛辣感反了上来,刺激得她两眼发红。
谢景明抬手,抢在林思德之前为其顺气,语气分外温柔:“烧刀子可是烈酒,哪有你喝这般快的。”
“咳咳……”林思行轻抚心口,整张脸皱成十八个褶的包子:“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烧刀子!”
她原以为,古代酿酒技术落后,酿出的酒度数不会太高,最多不过十几度的米酒,哪曾想赵石送来的酒这般烧喉咙,单就口感而言,得有个二十几度了。
“村里家家户户常喝的都是烧刀子,价低,性烈,非常适合冷天小酌。”谢景明温声解释道。
闻言,林思德不由得多看了对方两眼:“谢大人连这都知道?”
“呵!”谢景明低笑,不以为意道:“出来办案,了解百姓的生活不是基础吗?”
“世道越乱,案件与平民百姓的牵扯就越深。”
“不是每个人都如谢大人这般。”林思德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碗中酒,眸底一片晦暗:“早些年我还在书院读书时,曾目睹朔城新官上任,好像是位城正,家世颇高,家风也颇正,城中百姓皆以为,朔城的改变又要降临,哪曾想,对方眼高于顶,断案由心。”
“穷山恶水出刁民,是以,穷民告富民,他听信了富民的一面之词。”
“渔民终日出海打鱼,便是每日皆可大鱼大肉,自是要提高赋税。”
“去陈家村办案,留里长家中吃饭,对方好酒好菜招待,他却认定对方轻视于他,哪有渔民家拿不出鲜活肥美的虾蟹?哪有渔民家买不起醇香美酒?故而,他走后,那位为陈家村村民操劳半生的里长丢了里长之位。”
“他在朔城两年,办下冤假错案无数,比之贪官更为可恶!”
林思行认认真真倾听着兄长的讲述,眉心不自觉一点点隆起。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现代小学生都学过的课文,古代生逢当下的官僚却不知晓,当真是可笑!
“林公子,劳你帮我记好这件事。”谢景明薄唇微启,在男子费解的目光中幽幽道:“朝廷如今既要整肃不正之风,自是先铲除奸吏,再铲除懒吏,一个都逃不过的!”
闻言,林思德愣了愣,旋即耸动双肩低笑起来:“好,我一定记着!”
末了,他抬起酒坛给自己和对方分别满上,举起酒碗认真道:“谢大人,我敬你!”
谢景明端起酒碗,与之砰上。
不一会儿,三坛子酒皆见底。
吴思言依旧躺在地上发酒疯,抱着空了的酒坛子嬉笑怒骂。
林思德喝得醉了,老老实实趴在桌上打盹,呼吸均匀,竟是连一点鼾声也无。
谢景明则是神色从容,满脸清明,若非沾了一身酒气,谁也想不到他今日喝了两顿酒。
等吴思言闹得够了累倒在地上,他这才施施然起身,一把将人提回房中安置在床榻上。
林思行小跑着跟上前想帮忙,才到门口,就见男子行了出来。
屋内鼾声震天,如晴天炸雷。
透过大开的房门,可见吴思言四仰八叉倒在床榻上,哪还有半分往日里的俊秀温吞模样。
“放心吧,吴公子没事。”谢景明关上房门,将巨大的鼾声隔绝些许。
“快走快走!”林思行拽住男子衣袖,拉着对方逃离现场。
秀才哥的鼾声太可怕了,还带磨牙的,听得多了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脑子里舞电钻。
谢景明视线掠过少女拽着自己衣袖的小手,眉梢眼角溢出点点笑意。
回到院中,他如法炮制,将倒在桌上的林思德一把提起。
“吱拉”一声细响,衣带支撑不住林思德的重量微微裂开。
谢景明没了办法,只能手腕一转将人扛在肩上,林思行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她那壮实如牛,身高一米九左右,体重绝对破一百七的金刚芭比兄长,此刻被比他矮比他轻的谢景明扛着,竟是生出几分小鸡仔般的孱弱感。
“走吧!”谢景明行出几步,感觉到身边人没动,当即回首唤了声。
“哎!”林思行小跑着追上,一双小短腿倒腾不停,仰着脑袋巴巴地看着男子,眸中震惊难掩:“谢世子,你扛着我兄长的感觉如何?”
“嗯?”谢景明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
“你不觉得重吗?”林思行指了指兄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么大只一个活人,为什么我觉得你就跟扛纸片似的?”
闻言,谢景明但笑不语,只伸出空着的左手,捻了捻拇指和食指。
“什么意思?”林思行有些迷茫,却见男子手缓缓移动到她腰间,用两根指头轻巧将她提起,而后如履平地般越过篱笆墙,三两步行入她兄长房中。
林思行:“……”
感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谢景明稍稍矮身,将林思德放置在床榻上,而后提着林思行钻入她闺房中。
“谢景明!”林思行咬牙,压低声音道:“你提上瘾了是吧?”
“呵!”谢景明低笑,把着少女纤细腰肢将人放在床榻上,温柔道:“我该走了,你好生休息!”
“避重就轻!”林思行嗔怪地横了男子一眼,身子一歪倒在床榻上:“走吧走吧!”
谢景明立在原地没动。
倏地,他上前两步,双手捧着少女柔软的面颊,在她额间烙下蜻蜓点水一吻。
林思行脸“唰”地红了,唇角不自觉地高高翘起。
“挺上瘾的,想一直将你栓身边。”谢景明轻声言罢,转身大步离去。
林思行有些晕乎,不明白对方为何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
很快,她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回答她先前那句“提上瘾了是吧”。
“唔!”林思行在床榻上滚了圈,将脸埋入被中吃吃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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