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旧书店里的“仪式家”

老城区的街道狭窄而安静，时光在这里仿佛流淌得格外缓慢。空气里弥漫着旧木头、灰尘和纸张特有的陈旧气味，与不远处主干道的车水马龙像是两个世界。

林枫按照地图APP的指引，停在了一家毫不起眼的旧书店门前。店铺门面窄小，木质招牌上的漆皮剥落大半，勉强能辨认出“求知书屋”四个字。橱窗里堆满了泛黄的旧书，玻璃蒙着一层灰，阻隔了大部分视线。

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稳定、重复性仪式纹路波动（微弱）、与知识/符号解读行为关联度高】的光点，核心就在这扇门后。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发出“吱呀”呻吟的木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空间比想象中要深，但也更加逼仄。高高的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旧书，几乎看不到墙壁的本色。空气中漂浮着更加浓郁的旧纸和墨香，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霉味和灰尘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几盏老式的白炽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书店里异常安静，只有一个客人蹲在角落的书架前翻找着什么。

林枫的目光扫过柜台，后面空无一人。但他的感知却清晰地告诉他，那个独特的纹路源就在书店的最深处。他收敛心神，小心翼翼地沿着狭窄的过道向里走去，脚下的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越往里走，那种奇特的纹路波动就越发清晰。它不像琉璃的电子脉冲那样活跃跳脱，也不像秦大爷的生命之流那样温和磅礴，更不像虚无教团的死寂那般冰冷邪恶。它是一种……缓慢、重复、带着某种特定韵律和古老意味的波动，仿佛某种沉睡的程序正在按照既定的节奏循环运行。

最终，他在书店最深处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波动的源头。

那里有一张堆满了书的小桌，桌角点着一根廉价的白色蜡烛，火苗微微摇曳。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戴着老式黑框眼镜、头发有些蓬乱花白的男人，正对着一本摊开的、页面焦黄脆弱的线装古籍，眉头紧锁。

他一只手无意识地捻着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沾着旁边茶杯里的水，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描画着一个复杂而扭曲的符号——那符号的风格，竟与林枫见过的打印机符号、黑色石子上的符号有几分诡异的相似，但又有所不同，更偏向某种古老的象形或仪式文字。

同时，他嘴唇微微开合，发出极其低微、含糊不清的念念有词，听起来像是某种拗口古老的音节，带着一种奇异的节奏感。

“……巽风起……坎水聚……云行雨施………”

林枫屏住呼吸，悄然站在一个书架后观察。他能清晰地“看到”，随着男人的动作、描绘的符号以及那低沉的吟诵，周围的纹路正在被极其微弱地引动、调整，以一种非常特定、非常“程序化”的方式组合、运行，目标似乎是指向……窗外？

林枫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书店深处这扇小窗外，是一小片老城区的天空。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中，竟真的有一小片薄云悄然汇聚，紧接着——

啪嗒。啪嗒。

几滴稀疏却格外清晰的雨点，敲打在了窗玻璃上，留下短短几道水痕。然而，仅仅几秒之后，那片薄云便仿佛耗尽了力气，迅速消散，窗外的阳光再次洒落，那几滴雨点如同幻觉。

“……唉……又失败了……”桌前的男人停下了动作，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雨点，颓然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充满了失落和自嘲，“我就知道……又是巧合……老糊涂了，还真信这些故纸堆里的鬼画符能呼风唤雨……”

他自嘲地笑了笑，拿起桌边的茶杯，将里面剩余的水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多么不可思议的“微操”——他无意识间，利用极其简陋的“祭品”（蜡烛、清水）、正确的“手势”（描绘符号）、特定的“吟诵”（咒语音节），成功撬动了世界的底层规则，修改了局部的天气变量！虽然效果微弱且短暂，但这确确实实是一次成功的“仪式施法”！

林枫的心脏却砰砰狂跳起来。

不是巧合！

绝对不是巧合！

他清晰地感知到了全过程！那短暂的降雨，就是眼前这个落魄男人无意识引导纹路的结果！虽然他自身似乎没有提供多少“能量”（信念/情绪），导致效果极弱，但他使用的“方法”——那个仪式流程，绝对是正确的！他缺的只是一个能提供足够“算力”的“电源”或者一个更稳定的“系统接口”！

这位，才是真正的“仪式感”卡BUG大师啊！只是他自己完全不知道，一直把这些成功归咎于“巧合”！

林枫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从书架后走了出来，假装刚进来的样子，目光扫过男人桌上的古籍和尚未干涸的水迹符号。

“老板，请问这本《云笈七签》的注疏本怎么卖？”林枫随意指着一本柜台上的书问道，目光却看向那男人。

男人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到有客人，连忙站起身，显得有些手忙脚乱：“啊……不好意思，我不是老板，老板出去了，我……我就是看看书。您要哪本？我帮您找找？”他说话带着点老派知识分子的客气和一丝不得志的潦倒。

“没关系，您先忙。”林枫笑了笑，装作好奇地看向他桌上那本古籍，“您看的这本书……好像很古老啊，是讲风水术数的？”

一提到这个，男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知音，刚才的颓唐一扫而空，语气也变得热切：“是啊是啊！这是本讲民间祈雨古术的残卷，里面记载了很多有趣的仪式和符号，虽然大多是迷信，但从民俗学角度看，很有研究价值！你看这个符号，”他指着桌上还未干透的水迹，“据说是召唤‘云童’的秘纹，还有这段咒语，发音很古怪，据说是模拟雷声之前的低气压……”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引经据典，各种民俗传说、地方志异信手拈来，显得极其博学。但言谈间，又总是带着一种学者式的批判，认为这些都是“古人的浪漫想象”和“心理安慰”。

林枫耐心地听着，不时点头，心中却已了然。这位钱教授（他从对方话语中得知了姓氏和身份），是一位真正的学问家，但也因此被自身的理性所束缚，无法相信自己研究的东西背后可能隐藏着真实。

为了进一步验证，林枫决定稍微露一手。他等到钱教授讲到一个关于“安宅”的简单手印时，忽然开口打断。

“钱教授，您说的是不是类似这样的效果？”林枫说着，看似随意地抬起手，对着桌角一只正嗡嗡盘旋、扰人清静的苍蝇，做了一个从古籍上看来的、最简单的“安抚”手势，同时集中起一丝微弱却极其精纯的“静滞”意念，混合着一点点“系统指令”的意味。

“BUG：目标生物，行为状态覆写。参数：静止。持续时间：短暂。”

没有光芒，没有声响。但那只吵人的苍蝇，就像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翅膀停止振动，直挺挺地掉落在桌面上，一动不动了。

钱教授滔滔不绝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只瞬间“假死”的苍蝇，又猛地抬头看向林枫，嘴巴微张，手指颤抖地指着那只苍蝇，又指指林枫，脸上的表情混杂着极度的震惊、困惑，以及一丝……被颠覆了世界观的茫然。

“这……这……你……你刚才……”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林枫微微一笑，收起手势，那只苍蝇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晕头转向地嗡嗡飞起，仓皇逃窜。

“一点小把戏，让教授见笑了。”林枫语气平静，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灰尘，“看来，有些古老的‘巧合’，或许没那么简单，不是吗？”

钱教授呆呆地看着林枫，又看了看桌上那本古籍，再看看窗外早已消失无踪的雨痕，最后目光回到林枫身上，眼神复杂无比，震惊之中，却猛地燃起了一股压抑了数十年的、近乎疯狂的探究火焰。

他猛地抓住林枫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和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那些书里写的……难道……难道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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