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去厨房
那点残存的酒意和怒气，在护卫们凶狠的目光和路人毫不掩饰的鄙夷中，彻底消散。
他悻悻地收回手指，缩着脖子，耷拉着脑袋，像一条被彻底打怕了的野狗，拖着疼痛的身体，一步一踉跄地往街角挪去。
……
这日，金承安心情极好，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脚尖还一点一点的，双手背在身后，步履轻快地朝着府中后厨的方向走去。
他身后跟着东风、南风，见他这般模样，也知他心情舒畅，互相挤眉弄眼，脸上都带着笑。
一路穿廊过院，遇到府里的丫鬟们，见他这般模样，都忍不住掩嘴轻笑，纷纷行礼招呼：
“少爷安好。”
“少爷今日气色真好。”
“少爷这是有什么喜事呀？”
金承安也不端架子，笑嘻嘻地一一回应，有时还逗弄一句：
“不错不错，今儿天儿好，本少爷心情自然也好。”
“喜事？天机不可泄露！”
刚跨进后厨的区域，迎面就撞见了正指挥着小丫鬟搬东西的柳嬷嬷。
柳嬷嬷一见是他，连忙停下话头，快步上前，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
“少爷您怎么亲自到这儿来了？这地方油烟重，仔细熏着您。有什么吩咐，让东风南风他们来传个话就是了。”
金承安见她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盛，带着几分惯有的嬉皮笑脸，打趣道：
“哟，柳嬷嬷，你这话说的，本少爷难道是纸糊的不成，吹吹就倒，熏熏就化？我这是闻着香味儿，肚子里馋虫闹得厉害，特意来你这儿寻摸点好吃的，犒劳犒劳我这为国为民、操劳不已的……胃！”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说得煞有介事，引得旁边几个偷听的小丫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柳嬷嬷一个带着威严的眼风扫过去，那几个偷笑的小丫鬟立刻噤声，低下头，假装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活计，不敢再往这边瞧。
金承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啧啧两声，摇头晃脑地继续打趣道：
“柳嬷嬷，瞧您这威风！眼风如刀，扫一遍就鸦雀无声。我看啊，咱们府里上下，怕你的比怕那女人的还多呢！您这规矩立得，啧啧，真是这个！”
他说着，还翘起了大拇指，脸上却是促狭的笑意。
柳嬷嬷被他这话说得是哭笑不得，心里又受用又得端着，连忙微微躬身，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少爷您这话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哪有什么威风，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管束着底下人别没了规矩，免得她们懈怠，丢了咱们府上的脸面。
若是松散惯了，没个怕惧，这后厨岂不是要乱了套？到时候耽误了主子们的膳食，那才是老奴天大的罪过。”
金承安见柳嬷嬷那副认真又带着点惶恐的模样，哈哈一笑，顺着她的话道：
“对对对，还是柳嬷嬷思虑周全，持家有道！有你老人家在，这后厨才能井井有条，我们才能吃得舒心嘛！”
柳嬷嬷见他不再打趣，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些笑意：
“多谢少爷体谅。少爷若是饿了，老奴这就让人拣几样精细的点心，送到您院子里去？”
“不用不用，”金承安摆摆手，目光状似无意地往厨房里面瞟，
“我就是随便逛逛，瞧瞧今天有什么新鲜食材。柳嬷嬷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进去转转就行。”
柳嬷嬷哪里敢让这位小祖宗独自在厨房重地乱转，万一磕了碰了，或者被什么热油溅到，她可担待不起。
她连忙上前一步，殷勤道：“少爷金尊玉贵，这厨房杂乱，还是老奴陪着您吧，也好给您介绍介绍。”
金承安一听，立刻板起脸，故作不悦：“哎，柳嬷嬷，你这就不对了啊！本少爷就想自个儿清净地逛一逛，体察一下‘民情’，你跟着算怎么回事？再说了，”
他压低声音，“我可警告你们啊，谁也不许偷偷跟着我！要是让我发现谁在后面鬼鬼祟祟的，哼，本少爷就……就扣她月钱！”
柳嬷嬷被他这半真半假的威胁弄得没法子，只好妥协，无奈地笑道：
“是是是，老奴遵命，绝不敢派人跟着。少爷您请自便，只是千万仔细脚下，灶台火热，油锅滚烫，您可离远些。”
“知道啦，啰嗦。”金承安目的达成，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背着手，优哉游哉地朝着厨房里面走去。
待金承安的身影绕过影壁，柳嬷嬷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她迅速拉过旁边一个机灵的小丫鬟，低声急促地吩咐道：
“快，悄悄跟上去，远远瞧着就行，千万别让少爷发现！仔细少爷碰到什么不该碰的，或者……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一旦有什么事儿，立刻来回我！”
那小丫鬟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差事，立刻会意，麻利地福了福身子，压低声音应道：
“嬷嬷放心，奴婢晓得轻重。”
说完，她便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朝着金承安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柳嬷嬷看着两人先后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这位小祖宗，总让人提心吊胆。
金承安优哉游哉地往里走，还没真正踏入厨房内部，一股清冽中带着酸甜果香的独特气味便扑面而来，与他平日里闻惯的油烟饭菜香截然不同。
他脚步一顿，好奇地循着香味望去。
只见厨房靠窗的明亮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忙碌。
那人正是金瑶，她今日穿着一身简便的棉布衣裙，衣袖利落地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臂。
她正站在一个大陶缸前，身旁的案几上摆满了颗颗饱满、青翠欲滴的新鲜青梅。
金承安倚在门框边，静静地看着。
只见金瑶手法极为娴熟，左手拈起一颗青梅，右手持着一根细长的竹签，手腕灵巧地一转，眨眼间便将梅子底部的蒂梗剔除得干干净净，动作行云流水。
处理好的梅子被她轻轻投入身旁的清水盆中濯洗，随后，又用干净的布巾将梅子一颗颗仔细擦干，确保不留一丝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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