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咋这么死心眼

沈清岚和李永珍忙活了一上午，终于把农活干完了。

　　到了村口送李永珍回镇上后，沈清岚肩上扛着半旧的锄头，慢悠悠地走回家。

　　她的裤脚沾了不少泥点，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黏得头发贴在耳后。

　　她刚拐过弯，就看见自家院门口围了好几个人。

　　是隔壁的王婶、前院的李婶，还有斜对门的张婆婆，几个人凑在妈何翠兰身边，嘴巴动个不停。

　　看那样子就知道在嚼舌根。

　　沈清岚眉头一跳，脚步慢了些。

　　虽然这几天她忙着在地里种草药，可没少听村里人说闲话。

　　无非是觉得她放着好好的地不种粮食，偏要种“不能当饭吃的草”。

　　而且这些东西在山里面都能够摘到，干嘛还要糟蹋这么好的土地。

　　现在这些人堵着妈，指不定又在说啥难听的。

　　果然，王婶的声音先飘了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好心”的劝诫：“翠兰啊，不是我说你，清岚这孩子也太任性了！好好的地，不种玉米不种麦子，偏要种那些草药，这不是霍霍地吗？再过俩月就错过种秋粮的时节了，到时候地里啥都收不上，一家子喝西北风啊？”

　　李婶跟着点头：“就是啊，粮食才是正经事！她赚那俩钱能当饭吃？再说了，草药能种成啥样还不一定呢，别到时候钱没赚到，地也荒了，那才亏大了！你可得劝劝她，别让她瞎折腾。”

　　张婆婆也叹了口气，声音慢悠悠的：“清岚是个好姑娘，就是心思太活泛了。农村姑娘家，踏实种地带娃才是正路，搞这些‘新鲜玩意儿’，靠不住啊。翠兰，你是当妈的，得把把关。”

　　沈清岚站在树影里，抱胸无语地看过去。

　　头发长见识短。

　　这些人看着是“劝”，其实就是看不得她做点不一样的事，生怕她真赚了钱。她正想走过去，就听见妈何翠兰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点硬气：“我的地，我家清岚想种啥就种啥，不用劳烦各位操心。她心里有数，知道啥时候该种啥，也知道草药能换钱。前阵子她卖美白膏赚的钱，比咱种一年粮食还多呢，咋就靠不住了？”

　　王婶愣了一下，没料到何翠兰会这么直接，讪讪地说：“可那是暂时的啊，草药哪有粮食稳当……”

　　“稳当也不能饿肚子！”

　　何翠兰往前站了一步，叉着腰，语气更硬了，“我家清岚没偷没抢，靠自己的本事赚钱，靠自己的力气种地，咋就成‘瞎折腾’了？你们要是没事，就回自家忙去，别在我家门口说这些有的没的，影响我家做饭！”

　　沈清岚听着妈的话，眼眶有点热。

　　妈总是这样，不管别人说啥难听话，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边，像块厚实的挡箭牌，把那些闲言碎语都挡在外面。

　　之前干活的累、听闲话的堵，一下子都散了，脚步也轻快起来，扛着锄头就往院里走：“妈，我回来了！”

　　院里的几个人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沈清岚，脸上都有点尴尬。

　　王婶赶紧搓了搓手，找了个借口：“哎呀，光顾着说话了，我家锅里还炖着土豆呢，得赶紧回去关火！”

　　李婶也跟着说：“我家鸡还没喂，也得走了！”

　　张婆婆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跟着两人匆匆离开了，没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何翠兰看着她们的背影，“哼”了一声，转身接过沈清岚手里的锄头，往墙角放：“诶呀都忘记了给乖女做饭吃了，干活累了吧，妈进去给你倒杯水喝。”

　　沈清岚点点头，跟着妈往屋里走。

　　心里还想着刚才妈维护自己的样子，忍不住说：“妈，谢谢你总信我。”

　　“傻丫头，你是我闺女，我不信你信谁？”

　　何翠兰倒了碗凉水递给她，“对了，我昨天听你张大爷说，城里现在正赶返城的潮流，好多知青都回城里了，顾淮安咋没走啊？他之前不是说城里有亲戚吗，咋还留在村里？”

　　沈清岚刚喝进嘴里的水顿了一下，心里满是惊讶。

　　顾淮安没返城？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前几天见他的时候，他还帮自己对接供销社的事，压根没提过要走的话。

　　她放下碗，眉头皱了皱：“妈，您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呢。”

　　“没走，还在知青所住着呢。”

　　何翠兰擦了擦桌子，“你张大爷说，知青所里没剩几个人了，就顾淮安和另外一个男知青还在。你说他咋不趁着这股潮流回去？城里的日子总比农村好过吧？”

　　沈清岚心里更疑惑了。

　　顾淮安看着不像安于农村的人，他有能力，又懂经营，回城里肯定能找着好工作，为啥偏偏留在村里？

　　难道有啥原因？

　　“妈，我去知青所找他问问吧，顺便跟他说下草药种植的事。”

　　沈清岚站起身，心里的疑惑压不住。

　　她总觉得顾淮安留在村里，跟自己有点关系，可又说不上来为啥。

　　何翠兰点点头：“行，早去早回，天黑了路不好走。”

　　沈清岚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往知青所走。

　　知青所是红砖墙，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木牌，写着“知青宿舍”四个字。

　　门口的门卫大爷正坐在小马扎上抽烟，看见沈清岚，笑着问：“清岚丫头，来找人啊？”

　　“大爷，我找顾淮安，他在吗？”沈清岚停下脚步，客气地问。

　　“在，刚有人来找他，在西头第三间屋呢。”门卫大爷指了指西边的屋子，“你去吧，轻点儿敲门，别打扰他们说话。”

　　沈清岚道谢后，顺着院子往里走。

　　西头第三间屋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隐约能听见争执的语气。

　　她心里有点犹豫。

　　这时候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可又实在好奇顾淮安为啥不返城，脚步不知不觉就停在了门口，耳朵也忍不住往门边凑了凑。

　　屋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急躁：“顾淮安，你咋这么死心眼？你说不回去就不回去？留在这破农村有啥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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