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身世现

这夜元固来报，道是孙呈等人追击到赵且的队伍，打了几个回合，几队人马僵持在南面山谷。

        陆祉下令跟上队伍，道：“是时候了。”

        沈青梨猜到他是要动用那地理机关，赵且便是再负隅抵抗又如何，军队数量少，也不敌这狐狸的机关算尽。

        去孙呈那地界还需些时日，沈青梨跟着陆祉的队伍走走停停。

        晚间时候，军队在山崖处歇息。

        天气回暖，已不再下雪，沈青梨撩开帐子在外头坐了会儿。

        感觉一个披风披自己肩头，抬眼见是陆祉。

        夜半三更，他坐在她身侧，拿起火折子将地上木柴堆点了起来。

        沈青梨上前后烘了烘手，笑道：“你也睡不着？”

        陆祉没说话，静静看着她，道：“战后，你想做的事，我会帮你达成。”

        “你姨娘在，还有那些婢子，我会让元固安排人去拢南安置好。”

        沈青梨睨他一眼道：“这么好心，倒叫我有些不习惯了。”

        陆祉笑了笑，见女郎将手伸过来笑道：“作为报答，我给你捏个肩。”

        沈青梨起了玩心，走至身后，将手捏在陆祉肩头，忽重忽轻的按着。

        陆祉感觉身后女郎的时不时窃笑声，也不由提起嘴角道：“从前先生教我人心居心叵测，就是叫我防备一些不可推测，存心险恶之人。”

        沈青梨听出他在隐隐中伤她，没忍住笑，道：“哪位先生？孟老先生吗？”

        陆祉没否认。

        沈青梨笑的笑着，可似想什么，点连成线。

        她的笑戛然而止。

        沈青梨将手放下，转坐回陆祉对面，竭力让自己冷静，心却突突的跳到了嗓子眼，手心亦在冒汗。

        脑海中那些线索此刻一一连起来，卢小鱼说的话，死去的老妪，孟璠那本典籍侧。

        对面之人敏锐察觉到她的异常，眸光微微暗下，静静看着她。

        沈青梨感受四周寂静无比，她试探道：“陆祉，你还记得那日山洞你同我说的话吗？”

        对面人微微眯了眯眼，示意她继续说。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都是假的。”

        陆祉神情忽然变成很淡，如往常一样连眉头都没皱。

        “你在说什么？”

        沈青梨咽了咽口水，手心不住地冒汗。

        “我跟木在烟山镇治病时，曾救过一个老妪。那老妪浑身遍布陈年烧痕，我救她时，她已命到绝期。临死前还死死抓着我……她说……”

        沈青梨忽觉有些说不下去，这太诡异，也太不可思议，她浑身鸡皮疙瘩，只觉说出来倒像是话本子的故事。

        对面人的目光似剑，眉头微皱，似当她真在讲什么话本子，他顺从她玩闹似的，略笑了笑道：“然后呢？”

        “她一遍喃喃说要汴京替自家夫人报仇，说完这话便去了。后来，卢小鱼告诉我，她曾那老妪曾是安顺的民众，在大户人家当奶嬷嬷。那户人家遭奸人所害火烧至死，那奸人的目的便是将这大户人家的独子掳去汴京培育成才，那独子并不知情，反认贼作父。”

        “陆祉，你不觉得这个故事耳熟吗？”

        陆祉的笑容不停，他问道：“那老妪在烟山镇？那离安顺可远着呢，也不是去汴京的方向。”

        沈青梨一紧张，便有些说不出话来。

        陆祉嗤笑了笑，朝她伸出手，道，“好了，阿梨，你回去歇下罢。”

        沈青梨听他的语气，这下真的急了。她甩开他要扶她起身的手。

        “我没有骗你，卢小鱼比我知道的多！”

        “那老妪姓柳，祖籍是水呈县，是那户人家的贴身嬷嬷。她来烟山镇是因为身患重病，得了瘟疫，被卢小鱼背来治病的。”

        陆祉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安静地看着女郎。

        沈青梨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其实，我早就看过那本典籍册。那册子前头虽都是典故，唯后头新增几页是有关朝中之事，那时我并未发觉不对劲，当成是无聊典故。或许，那是孟璠想让你看到的。”

        沈青梨回忆那典籍册上所写，忽觉一切都已明了，她低头喃喃道：“那册子暗喻前朝夺嫡风波，先帝驾崩时，淑妃怀胎九月被送皇陵，秘密生下一女。三皇子争储不得，带着幼女在身，被残党护送封地封王。”

        “其实……这三皇子便是西成王！他藏有公主在身，公主成人后与一前来襄阳巡查官员生了情愫，那官员已有正妻，却还是同公主珠胎暗结，公主难产而亡。生的幼子被平成往送去藏匿属下家中，属下将其视如己出。”

        “可那官员恰查出其长子得绝症，便起心思将那幼子带到汴京……设计将属下害死后带幼子到汴京，又跟西成王承诺会助力其造反，可待西成王真造反时，这官员却反咬一口！将这西成王的路线公之于众，跟着剿匪，成了赫赫有功的大功臣，这官员，便是廖家主君！”

        陆祉平静看着低着头的女郎，心里咬紧牙关呐喊，抬起头看我，抬头对我笑一笑，告诉我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她仍旧只顾着低头分析和回忆，没注意身边那人的脸色，也没察觉身边逐渐冰凉的气氛。

        “那判词上写：机关算计诸般印迹，反为命运所缚。孟璠这判词意指公主遗腹子画地为牢，至亲之人才是他该恨之人。”

        “陆祉，你不是说前朝时孟璠曾站队西成王吗？这册子孟璠前世就给了你，或许他前世就想告诉你真相！你……你就从没想过你的身世有误吗？”

        沈青梨缓慢抬起头，看到对面人的脸色时心里更加发怵。

        他脸色白的可怖，平静近乎近似于恐怖，眸中浮有倦怠，阴郁。

        恐惧的紧张感油然而生。沈青梨猛的想起白瞿的那句：一场轮回，宿命共缠，纵容躲闪，终是浮萍。

        这是到底是在说她，还是在说他？

        沈青梨的心里怦怦直跳，她堪破一场秘密，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

        “啪”的一声，或许是因为山崖上风大，二人围坐的火堆骤然失去光亮，沈青梨更加脊背发凉。

        “火灭了。”

        陆祉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羽毛一样没有重量，

        身上如小兽一样撕咬，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在他体内窜了出来，让人反胃，无法呼吸。

        “陆祉……那册子也不见了。你……你可以问卢小鱼。”

        他没有回应她，沈青梨看着他蓦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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