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欺骗之门的契约
看到门禁上显示的“欺骗之门”时，雷洛本能的犹豫了。谁会自愿踏入已知的骗局中。
然而来不及后退，那道欺骗之门开启的一瞬间，空气像是被抽空，雷洛跌入一片无边的殿堂。
这里没有墙，没有天花板，一束灯光打下来，只照亮一个30平米的空间，视力在感受光线以外的地方都是黑暗。
但雷洛知道那远处不是墙壁，是无限深远的虚无，至少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的空间。
那黑暗的空间里隐约藏着几个鬼鬼祟祟的观众，以微风的音量在偶尔交头接耳。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张张石桌排列成阵，桌上都整齐的摆放着一份契约和一支漂浮在空中的羽毛笔。
每一张契约都写着：
“签下我，你将得到真实。”
在桌子尽头，一个消瘦的男人自我介绍着“你好，我是幻面者·秦洛，你是不请自来者，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一份契约是属于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完全没有回音，一下子被广大的空间吸走分散掉，这也让雷洛在心底里确定了所在的欺骗之地是一个很广泛的所在。
“哼，也对，欺骗这码子事真是一个巨大的量级，上下左右，上至天人，下至鬼魂，贯穿东西。谁不编点扯谎的事呢？”雷洛心想着
自称幻面者的秦洛戴着一张白色面具，面具上没有五官，只有一条裂缝似的笑容。声音温柔却带着奇异的回声：
“雷洛，知道吗？世界上最锋利的谎言，从来不是别人编织的，而是你自己渴望去相信的。”
说罢，随着他那只枯槁修长而惨白的手指勾起，一张张契约从桌上缓缓漂浮，投影出各种场景。
一幕，是他渴望的未来：战胜一切敌人、亲人团聚、世人敬仰。
一幕，是最深的恐惧：孤独、失败、被遗忘，像野狗一样死在荒野。
一幕，是最可能发生的平庸结局：没有救赎，没有荣耀，只是疲惫活过一生。
秦洛缓缓开口：
“请选择哪一幕是真实？
如果你判断错了，你的余生都将困在这里。”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转瞬他就出现在雷洛的身后，贴在雷洛耳边说：
“或者，你也可以承认——你根本无法分辨。”
秦洛说那句话吹出来的呼气，冰冷冷的钉进雷洛的后颈。
他猛地转身，却看见桌子尽头的秦洛依旧端坐未动。
一个在耳边，一个在远方。
眼见为虚。
雷洛心头一紧，他知道对方不只是瞬移，甚至能幻化出同时存在的多个“真实”。
他试着去寻找逻辑缝隙。
悄悄数了数这间空旷屋子里的座椅，单数的椅子和双数的影子，数量对不上；
秦洛刚刚切换在远近说出的激将言语，从声音传来的方向上也是空间矛盾；
甚至连面具上的裂缝笑口，也在不同秦洛脸上呈现着哭笑的差异。
仿佛这个考官自己也紧张的要死。
怎么选择真伪在这一刻，成了欺骗的循环。
这根本不是一份平等的交易，更像一场精神绞刑。
秦洛开出的三个选择，仿佛是他读过雷洛的脑子，无论成功、失败或者平庸都一直是自己内心深处经常困惑折磨自己的疑问。
他不知道，不确定，不敢选择哪一个是自己人生的结局。
但知道自己唯一确定的，是自己还有时间，有时间就有可能，有可能成功失败，但绝对不应该是平庸，因为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已经够平庸了。
他被迫直面一个问题：如果没有对等的条件，真假根本无法分辨，那么选择本身还有意义吗？
雷洛平静的给秦洛一个反问：
“契约？好。可契约一旦签署，你便能践行吗？”
“人这一生本就无数可能，要我落笔签字，你必须自证——
第一，你有什么能力兑现我的人生；
第二，你要先证明你说的结论本身不是欺骗。
否则，我的余生只能等盖棺定论。
那时再来判真假，你不过是一场虚影。我为何要在一份没有效力的契约上签字？”
“要不然，你可以先说说你自己的契约结局！”雷洛反客为主。
沉默片刻。
长桌尽头与耳边的两个秦洛同时“哈哈”大笑，那笑声重叠到令人发寒，像撕破一张张纸的凄厉，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秦洛的笑声在空洞里发出无数个回音。
那面具上的裂缝似乎张得更大了一寸。他狠狠咬着后槽牙说：“够胆！你小子还挺聪明吗！前途无量！无量无量！”
秦洛的声音一转，由愤怒凶狠变得阴气十足，像指甲刮在玻璃上：“那你猜猜——我的契约是哪一张？如果猜对了，你可以得到我的读心术。”
“这哪是什么诱惑，分明是强买强卖！我又不想要你的什么读心术。”雷洛第一反应的抵触让他斟酌着用词开口询问：“先生，我能不能?不......”
雷洛也不想惹恼这个秦洛，显然他不像余生那么友善。
“不能！少废话！你以为玩呢？我秦洛在欺骗之地已经经历了4500年.你那点道行还跟我耍心眼？！今天，你要么赢得满堂彩，要么输的狗啃泥。哈哈哈.......”
话音未落，桌面上的契约纸像受了风暴，嗖的一下全飘了起来，围着雷洛打转，每一张契约上都闪着不同的词——
“记忆”“自由”“永生”“湮灭”“救赎”……墨迹不断流动，每一次眨眼那些字迹的墨水都会晕开，幻化成新的文字，像是想从雷洛心底扒出来他内心最渴望的私密愿望。
秦洛靠近，裂缝笑容几乎贴到雷洛的脸上，低声呢喃：
“欺骗之门的契约你一定要选一张才能走出去，你不得不选！”
他的语气轻得像风，却又带着金属刃子在皮肤上游走的寒意。
“我无法此刻就证明你的结果，但是我可以证明我的！”
白色的纸片在空气里盘旋变成黑色，像一群无声的乌鸦，每一个飘舞的身影都如一个焚烧尽的黑烟，随时可能通向不同的命运的孔隙。
雷洛盯着那些旋转的契约纸，目光逐渐冷静下来。
他沉思了很久没有伸手，直到看到秦洛那张没有五官、只有裂缝笑容的白色面具上皱了皱眉头。
“你想要我选择？其实我根本不需要。”
雷洛语气像刀刃一样锋利，“因为无论哪一张契约，都逃不出一个事实：你在等我救你。”
“真正想知道答案的人恰恰是你自己。你才是那个想马上知道真相的人.....哦，或者说是鬼，你也想诱骗每一个站在你面前的人预判无尽可能的未来。如果我猜得没错得话，你经历了12次373年的轮回，今天再加上我的24年，一共是4500年。”
“额！”秦洛不由自主地被噎住了。
“果然言多语失，被这混小子算出了天机。妈的，我秦洛能栽在一个刚换牙十几年乳臭未干的娃娃身上吗！”秦洛在面具后把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
“你戴着面具活着，骗别人，也骗自己。可你最怕的，是你根本没有存在感——所以你需要一个人来承认你。”
那一瞬，空气骤然凝固。
空中的纸张啪哒啪嗒的一声声全都落在地上，钻进地底下消失不见了。
秦洛静默良久，裂缝的笑容慢慢紧闭，露出一副沮丧但释怀的叹息。像是第一次露出他真正的表情。
“救赎？呵……没想到你会把这个词丢给我。”秦洛的声音不再带着考官的味道，反而像个疲惫的落榜学子，低低笑了一声。
“好，你要救我，那我就只能给你我要守护的力量。”
他伸出手，白色面具忽然碎裂，化作两道一黑一白的虚影，混合成灰色的光，骤然冲进了雷洛的胸口。
雷洛闷哼一声，感觉心脏像被撕开，两股冰火之力沿着血脉流窜。
秦洛的声音随之响起，既在耳边，又在脑海深处：
“我答应给你读心术。没错，你能听见别人心底的声音……但我还是撒谎了，嘿嘿嘿。”
裂缝笑容在幻影里再度显现，越拉越长。
“我不仅给了你读心，还给了你——诡谲术。当你能听见别人心念时，你也能伪造他们想听的真相。给世人眼前的快乐也是一种能力，哈哈哈，你会感谢我的。”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说谎话是迟早要完蛋的！但是说实话，马上就完蛋！哈哈哈！”
雷洛瞳孔一缩，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秦洛轻声补上一句，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
“别怪我，其实我本来就是你的一部分。欺骗与救赎，本来就是一体。只是你从未敢承认。”
话音消散，幻境破碎。
那间欺骗之门的房间瞬间消失了，只剩下雷洛独自回到漆黑的岩洞中，胸口却仍在翻涌。
随着这冲入身体的两种对立的力量，纠缠不清，他眼前一黑，一米九几的高大身影虚脱的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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