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忘情涅槃

雷洛惹怒那个婴儿的瞬间，它发了威，那份惊恐和愤怒爆发了仅仅几十秒就让奥丽蕾丝几乎所有在勉强的电力都瞬间爆出了火花，能量被迅速抽干。可见愤怒是一个生命最大的消耗。

原本对曙光的期盼，只能让黑夜和恐怖来的更实实在在。

奎哥的大棚里骤然陷入了更深的一片死寂，四周的LED生长灯在瞬间失去能量，发出几声微弱的电弧噼啪声后，彻底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灼烧过后的焦糊味，连温控装置的指示灯也不再闪烁，仿佛整个空间被剥夺了生命力。

那些刚刚还努着劲的发电机，在这一震怒的波及中都像卸了磨得驴子一样躺到不干了。漆黑得夜连月光都暂时被乌云遮蔽。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忽然泛起几个零星得萤光。围绕聚集在一株植物前，像是深埋在其根部土地中那些活物作为肥料的灵魂终于得以释放。

没错，那些幽光从土地中缓缓挣扎而出，却恋恋不舍。

作为一株稀罕而价值连城的植物，或许跟这吃人不吐骨头，还要幽禁灵魂的天性息息相关吧。一种被美化为奇迹、实则带着诡秘残酷的本能。

奎哥赶快几步走过去，蹲下来发现那株被汇集而来得荧光之火包裹得植物自身会发出一种甜香的露汁。

这是他半年前高价从一个黑市植物贩子那里竞拍得来的，抵得上一千五百个“猪仔”。

拍卖那一夜的场景，奎哥至今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半年前，地下交易所的灯光昏暗，空气里混着金属与香料的气息。

十几号人围在一株被罩在透明舱里的植物前。

它静静地蜷曲着叶片，金色的脉络在黑暗中隐隐流光，像一条条微缩的雷电在呼吸。

玻璃容器内的土壤之中赫然是一个森白色的头骨，被植物的根茎紧紧缠绕着，从眼眶、鼻骨和牙齿的缝隙间向下穿透扎根。那是它这一个月的肥料。

拍卖师声音沙哑：“各位先生，传说中能在极端黑暗孕育生命的‘末日救生草’，忘情涅槃——开价三百个猪仔。”

众人唏嘘了这个起拍价，迟迟无人举牌.

奎哥靠在座位上，点着一根烟，烟雾在光影里一圈圈散开。他没急着举牌，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它的汁液真能救命？”

拍卖师一本正经的推销：“救命？那当然。它能在死亡临界释放甘露——‘生命精华’。买下它，就等于买下一次重生！”

有人立刻加到五百。又有人举牌：“八百！”

空气瞬间紧绷。每一次加价，仿佛都能听到旁人呼吸的急促。

四周一阵骚动，价格一路飙升到一千二。

奎哥轻轻弹了下烟灰，终于抬手举牌：“一千五百。”

场内一片寂静，紧接着有人不甘，又想跟上。

奎哥转头看向拍卖师，问出了一个让众人吓出一身冷汗的问题：“要不我现在一枪打死你，看看这药草是不是能起死回生？”

拍卖师被噎住了，脸上挤出一个含糊的笑，声音开始颤抖地搪塞。

那一瞬间，原本高举的牌子像被无形的手按住，逐一收回。

谁也不想豪掷千金仅为一个没人亲眼见过的传说，且看眼下的情形也就仅仅是一个传说而已。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还在犹豫。就在他刚刚要再次举牌时，奎哥淡然而阴冷的提醒道：“你可能买得起……但养不起。”

拍卖槌落下——”一千五百个猪仔“成交。

那一刻，舱里的植物收入了奎哥囊中。可那一串所谓的“猪仔”价码已经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如果奎哥不相信他可以起死回生，那么为何要豪掷“千金”呢？

这种植物分雌雄体，雄体在涅槃之时会散播自己的孢子以繁衍后代，并且升华出杀死其它植物的芳香毒气。

雌体在涅槃之时会繁衍五到八个幼体，在其快速繁衍之时，也是它生命最薄弱之时，它才会丧失压制那些冤死的灵魂。

然而，那些灵魂逃脱后却会意外的留恋不舍。会用自己最后的孤魂来为她燃尽守护，提供最后的生长光能，只要有五分钟的微弱能量即可完成地下的块茎分娩，新生的幼体便会急速进化，能抵抗极地黑暗寒冷一百天，直至成熟。

之所以它名贵之极，还因为传说它原生在金矿矿脉之上。

几千年来淘金之人大多成为它枯骨冤魂的肥料。那里开遍河岸却鲜有人生还。

一株雌性”忘情涅槃“已然在那幽魂之光下盛极开放。

“喂，你要挺住啊！”  奎哥跪在地上，双手捧起那株摇摇欲坠的“忘情涅槃”雌体，他看到那些娇嫩的叶片正在剧烈颤抖，金色的脉络像是血管一样闪烁着最后的生命力，仿佛在与死亡抗争。

五分钟过去了，奎哥看到“忘情涅槃”的叶片开始变得透明，原本翠绿的枝干逐渐褪去颜色，变成了半透明的灰白色，像是被时间抽干了生命的化石。那些萤光也逐渐消散，留下了一层环绕的淡淡光晕。

不知道那土壤之下是否已经完成了分娩。

这一刻让奎哥跪在泥土之中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不，不要！”  奎哥忽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恐惧，他伸出双手，试图用自己的温度为这株植物续命，但指尖所触之处，叶片却迅速碎裂，化为一缕缕细小的粉尘，飘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呆呆地跪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地上，溅起几滴微弱的光芒。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一刻，他仿佛真真切切看到了从未在记忆中存在过的母亲。

奎哥就是在一个无月之夜的黑暗中出生的，出生的那一刻，母亲大出血，抢救无效死去，一命换一命。

这也是他在库人区的孤儿院收下了年一和年四的原因，因为他们都和自己一样，背负着克母的罪名。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  奎哥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他一拳砸在地上，指节磨破，鲜血顺着掌心滑落，染红了那些已经枯萎的叶片。

“妈……”  他哽咽了一声，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就在他陷入悲痛的同时，忽然间，他听到了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奎哥猛然抬起头，只见那株已经枯死的“忘情涅槃”的根茎处，竟然缓缓裂开了一道细缝，几颗晶莹剔透的小块茎从地下缓缓顶出，表面还挂着几滴淡黄色的甘露，散发出一股清香。

那苏醒的生命种子，带着顽强的生命力，向这个死寂的世界宣告自己的存在，令人动容。

奎哥愣住了，双手颤抖着护在那些刚刚诞生的生命周围。

“你真的……活下来了……？”  他轻声喃喃，泪水再次涌出，混杂着那些甘露，滴落在地上，溅起一片金色的光点。

这忘情涅槃的垂死之香，不但幽禁最后的亡魂，也会令任何人麻醉沉溺于其中，不能忘情。

太虚网数据中心大楼内，各个办公室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爆破声，伴随着尖锐的电流噼啪声。

那些原本还在全力运转的终端设备一个接一个地短路，主板烧焦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仿佛一场精心策划的定点清除行动。

屏幕上的数据流瞬间冻结，随即陷入一片漆黑，显示器发出最后一声微弱的电弧爆响，然后彻底失去反应。

“啊！怎么回事？”

“我的数据！我的天……”

“该死的，电路全烧了！”

走廊里传来一片慌乱的叫喊声，技术员们纷纷推开办公室的门，黑暗中探出头来，试图找出问题所在。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伸手在键盘上狂按，但只听到冰冷的塑料敲击声，屏幕依旧毫无反应。

“系统彻底瘫痪了？”

“怎么可能？这是太虚网啊！”

“备份呢？谁在负责备份？”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之中，熹马·蓮和陆松的办公室里，唯一亮着的两块显示屏却依旧稳定地发出柔和的蓝光，仿佛在这场电子风暴中孤悬的灯塔。

两人对视一眼，陆松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果然老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陆松拍了拍自己的电脑屏幕，低声自言自语，“早就猜到会有意外，幸好我进门就断了电源。”

他刚坐下没多久，就用备用电源启动了机器，并直接切换到无线模式，断绝了所有外部数据链接，彻底隔绝了系统主干电路的反噬。

“好家伙，你果然是个防备过度的家伙。”  熹马·蓮看着陆松那得意的小表情，不由得暗自佩服。

他自己虽然在办公室门口设了信号屏蔽，并调暗了百叶窗的遮光度，但显然陆松的准备更为彻底。

熹马·蓮关上了办公室的玻璃门，手指快速滑动，将门锁切换到最高安全级别，同时把内侧的百叶窗调到夜幕模式，彻底隔绝了任何可能的光泄漏。

陆松听了听外面那些同事惊慌失措的吼叫声和跑动的脚步，心中暗自庆幸。

“这些家伙，还真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啊。”  他摇了摇头，回到座位上，继续眉飞色舞地检查他们刚才编写的筛选程序，确认数据流没有受到影响。

“陆松，你干得漂亮！”  熹马·蓮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哼，那当然，谁让我是你手下最牛的黑客呢？”  陆松得意地敲了敲键盘，随即又压低了声音，“不过话说回来，头儿，这波我们赚大了，别人现在连抢饭碗的资格都没了，就剩我们俩能继续查下去。”

熹马·蓮微微一笑，虽然这波意外确实让他们占了便宜，但他心里仍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这种级别的系统故障，即便是全城大停电，也不应该波及到太虚网这样顶级防护的系统中心。

更何况，刚才那一瞬间，他明显感觉到数据流的异常，就像是某种隐藏在系统中的力量忽然爆发出来，狠狠反噬了这些终端设备。

“陆松，小心一点，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熹马·蓮压低了声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继续盯紧那个大的能量节点，不要掉以轻心。”

陆松闻言，收起了那份得意，重新敲动起键盘，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熹马·蓮这位“带两个兵”的小主管虽然平时看起来有点性冷淡，但在关键时刻总能抓住问题的核心。

“放心吧，头儿，我可是你的王牌副手！”  陆松咧嘴一笑，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的能量追踪路径上。

就在这时，熹马·蓮忽然发现，屏幕上的能量数据波动又发生了变化，那条正在缓慢移动的能量节点似乎加速了，它的轨迹开始变得更加曲折和不可预测，像是一只在黑暗中觉醒的猛兽，正在迅速改变自己的行动策略。

熹马·蓮的心跳加速了，他隐隐觉得，这次他们可能真的碰到了某个隐藏在太虚网系统背后，连董事会都不愿触碰的禁忌存在。

这个时候陆松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哎呦，哥，我这肚子拧着疼，怕是年夜饭吃的油腻，又迎了冷风，现在，恐怕是要拉肚子了。。。。。“

他捂着肚子，弯着腰，一边挥手一边开门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

陆松的肚子和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习惯他早已习以为常。

门在陆松身后悄然合上，沉重的回声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回荡。

熹马·蓮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然而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见鬼！”

他几乎是本能地按下了键盘上的暂停键，但数据流已经失控，那个大的红色泄漏点瞬间爆发出一圈核爆般的能量冲击波，屏幕上的数据洪流瞬间膨胀，疯狂地吞噬着所有接入节点。

熹马·蓮看到那些绿色的监控节点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撕裂、扭曲，最终炸裂成一片数字碎片，消失在黑色的背景中。

此时，远在几公里之外的尼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能量冲击波震得飞出车座，连人带车翻倒在地，头上的夜视护目镜碎裂成了无数碎片，背包里的无限递归仪器也重重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啊——！”

尼克的身体狠狠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意识。

那巨大的能量波在他倒地的瞬间彻底将他的神经系统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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