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夜覆灭，满门尽屠！
那一战，让他彻底明白——“秦焕”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那是超越凡人极限的存在！
那个身穿玄铠的身影所过之处，大地染血，尸横遍野，宛如修罗降临！
没有任何军队，能够阻挡那面黑色战旗的推进！
每当回忆起那日战场的惨状，大铁锤的心底便涌起无法抑制的寒意。
见他如此失态，高渐离等人虽觉诧异，却也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的局势。
他们承认，龙安君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传奇人物，当世无敌。
可即便如此，值得如此畏惧吗？
他们墨家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这沿袭多年的机关城，更是天下间首屈一指的险固之所！
纵使秦焕能横扫六国豪杰，统军征战，所向披靡，
可区区四百人，就想拿下我墨家重地？
简直是痴人说梦！
“行了，大铁锤，不必这般焦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龙安君终究也是凡胎肉体，未必真有通天手段。”班大师摆了摆手，语气平缓地劝道。
盗跖等人也纷纷附和。
“没错啊，大铁锤，何必自己吓唬自己？不过四百人罢了，等他们攻不进来，自然会退走。”
“眼下大秦内忧外患，自顾不暇，那龙安君多半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
可大铁锤却连连摇头，神情凝重：“你们不明白……依我看，我们该立刻联络巨子，弃守机关城，从密道撤离才是万全之策！”
他目光诚恳地望着班大师和众人。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当年战场上，若非墨家巨子燕丹趁乱相救，他早已命丧沙场。
那时燕丹救他，连看都不敢多看那人屠一眼。
墨家中，除了他，唯有燕丹亲眼见识过秦焕的可怕。
他相信，巨子定会支持他的决定。
“荒唐！”班大师猛地站起，厉声喝道，“未战先降，还谈何墨者气节？你往日的刚烈都到哪儿去了！”
“班大师说得对！”盗跖也皱眉道，“自从听说那龙安君来了，你怎么突然畏首畏尾的？”
不止他们二人，高渐离等人也都出言反对。
临敌退缩，还要舍弃祖宗基业，这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毕竟——对方才四百人啊！
就在此时，屋门被人轻轻推开。
“诸位，我认为大铁锤所言，并非怯懦，而是出于对全族性命的担当。
墨家的精神，不该用无谓的牺牲去证明。”脸色微显憔悴的盖聂缓步走出。
他本是无意路过，听得谈话渐深，终于按捺不住现身。
多年伴于嬴政身侧，他对秦焕的可怕远比旁人清楚。
当年大秦欲出函谷，开启统一之路，首当其冲的便是韓国。
韓国虽兵力有限，但背靠诸侯联盟，凭地利与援军周旋百年，始终未被攻破。
要一统天下，必须速取韓国，且不能给楚、燕各国反应之机。
此等难题，几乎无人敢想。
可盖聂记得分明——秦焕得知战略要义后，仅率一万轻骑突进。
边境十万守军，竟撑不过半日，便被尽数击溃！
名震七国的血衣侯，死在自家雪衣堡中，尸骨未寒。
随后十战皆胜，五日之内，兵临新郑城下。
韓国大将姬无夜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如同稚童。
王室一夜覆灭，满门尽屠。
整个韓国，无人能在他刀下支撑片刻。
那一役，正是秦国吞并六国的开端。
此后数年，秦焕一人连下四国，所至之处，望风披靡。
若非其他将领争功急进，盖聂甚至觉得——
六国江山，一人足可倾覆！
这些战绩，他每一场都亲耳听闻，亲眼见证。
每一次捷报传来，他都在嬴政身旁站立。
若非这几年秦焕销声匿迹，他根本不敢带着天明逃亡。
可如今，面对他的警告，班大师等人却不以为然。
“若那秦焕真能凭四百人踏平我机关城，老夫甘愿亲眼见证这奇观！”
“盖聂，你已脱离秦宫，怎还替敌人扬威，挫自家士气？”
盖聂望着他们满脸不屑与不信，只是轻轻一叹。
未曾直面过那道身影的人，又怎能体会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眼看墨家众人执意死守，毫无退意，盖聂心中黯然，终是打定主意——
带天明离开。
而那悄然现世的天命榜，更让他心头沉重。
尤其令他沉默的是——
天明的名字，赫然列于其上。
依他对那人的认知，若真与天明相遇，断不会容许任何危及帝国之人存活！
与那人作对，无异于自寻死路。
即便是他这被誉为大秦第一剑客的无上宗师，也难说能挡下对方全力一击。
心念微动，见班大师等人神情愈发阴沉，他也只得拱手告退。
……
两日之后。
百里外一处隐秘山谷，悄然聚集了数十名气息凌厉、气血如龙的高手。
人群之中，一位老者静立不动，周身隐约透出与天地交融的气韵，赫然已踏入无上大宗师之境！
“燕丹，你急召老夫携门下弟子前来，究竟何事？”那老者声音低沉，正是道家人宗掌门逍遥子。
“逍遥子前辈，情势紧迫……我实属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燕丹神色沉重，“数日前，大秦龙安君秦焕亲率四百精兵自咸阳出发，直扑我墨家机关城而来。”
“并非燕丹胆怯，只是……倘若那秦焕当真兵临城下……”话至此处，他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悲凉。
早在几日前，他便得知秦焕率军离都的消息。
而他与其他所有人一样，认定此行目的，便是彻底剿灭墨家。
更糟的是，此时他体内六魂恐咒已深种，面对秦焕压境之势，早已放弃寻医问药的念头。
尽管日夜兼程，却仍未能赶回机关城主持大局。
如今，秦焕的车驾距机关城不过两百里之遥！
所幸，逍遥子及时赶到。
“区区四百人马，即便那秦焕再强，你也无需如此忧惧。”逍遥子眉头微皱，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区区数百人，哪怕统帅是秦焕，也绝无可能撼动历经数百年打造、机关重重的墨家要塞。
“前辈有所不知……”燕丹摇头，面色肃然，缓缓道出当年战场上亲眼所见的那一幕。
彼时，他身为燕国太子，听闻秦军来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可当他亲率大军抵达王城之外时，满腔怒火瞬间冻结，化为彻骨寒意。
若非亲眼目睹，他绝难相信，竟有人能在尸山血海中悠然行走，如入闲庭！
那位身披鬼面重铠的大秦将领，踏步于修罗战场，脚下血流成河，残肢断骸堆积如山。
而他，却仿佛在享受一场盛宴——每一次挥剑，每一具倒下的躯体，都像是为他奏响的乐章。
没错，那一刻，燕丹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进食”。
整片战场，在那人眼中，不过是一张摆满佳肴的长桌。
而他，正平静地用餐，从容不迫。
那一刻，燕丹的勇气荡然无存。
他甚至不敢拔剑相向，只觉自己面对的不是凡人，而是从地狱走出的煞神。
最终，他选择了逃离。
逃亡途中，他救下了数人，其中便有日后成为墨家巨子护卫的大铁锤。
听完这番叙述，逍遥子与众人皆沉默不语，脸色凝重。
不论是否有夸大其词，哪怕只有一成属实，今日之事也注定无法善了。
须知当年燕都覆灭之战，秦焕仅以三千兵力，便击溃守城十万大军！
“你打算如何应对？”逍遥子沉声问道。
此刻，他心中早已打消了半途截杀的念头。
原本他还想着借机伏击秦焕，既能重创秦国，或可引发朝局动荡。
可听了燕丹所述，他立刻明白——此人不可力敌。
“机关城已守无可守。”燕丹低声道，“恳请前辈带上我的书信与墨眉，速返机关城，在秦焕抵达之前引爆机关，疏散所有墨家子弟！”
“桑海尚有一处隐秘据点，还望前辈护送众人前往安置。”他目光恳切，语气中满是托付之意。
在燕丹看来，今日机关城必毁无疑。
凭他们手中这点力量，根本无法阻挡秦焕的脚步。
若想与之抗衡，唯有以百倍兵力围剿——换言之，面对四百秦军，他们至少需出动四万大军！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挡住那位“人屠”。
可眼下墨家全部人手加起来不足千人，何谈阻敌？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毁城，保全火种，方为上策。
听着燕丹的话语，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柄象征墨家巨子身份的墨眉之上，逍遥子久久无言。
他大概明白燕丹心中所想。
“保重。”没有多余言语，逍遥子接过墨眉，转身便带着人宗弟子疾步赶往机关城方向。
片刻之后，原地仅余十余道身影伫立。
燕丹神情略显释然，环视身旁众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今日能与诸位共赴此战，实乃我燕某之幸。”
“巨子何出此言？我等皆受您与墨家大恩，纵死亦无悔！”
“早看那个‘人屠’不顺眼了，不过是个秦军上将，如此跋扈，岂能容他猖狂！”
周围汉子纷纷应和，热血沸腾，杀意凛然。
燕丹轻笑，这些人，或曾得墨家救命之恩，或曾被他亲手从绝境中救出，因此才甘愿留下，以命相搏，只为阻截龙安君——秦焕！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际，眼中满是决意。
六魂恐咒已深入骨髓，命不久矣。
如今逍遥子已去疏散门人，心头最后一丝牵挂也已了却。
那么此刻，他便要以这残损之躯，直面当年那场噩梦！
既为墨家后辈争取生机，也为他自己，斩断深埋心底多年的恐惧。
当年在王都之下，他未能挺剑而起，面对那染血的身影。
但今日——
哪怕身死，亦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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