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必死无疑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流风穿梭在石树林间，拂过藤蔓的叶上花簇和地上的湖面，泛起的轻微的簌簌声和涟漪声。

树干般的石柱高低错落，在夜色里像沉默的巨人，把中央的湖泊围得严严实实，湖面倒映着漫天星子，倒比在结界影响下如海面的天景更像星空。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首男。”负手而立，元海嘴角勾了点浅淡的笑意，语气中带着点调侃：“当我把力量展露出来时，就相信你会找来。”

“也许，只是带着美好回忆的伪装罢了。”蓝首男向前一步，许是想到了什么，又是一番苦笑：“你和我，大概都变了。”

“至少此刻，我们愿意沉醉于往日的记忆。”往前迈了一步，元海风衣的下摆扫过石柱上的青苔，“陪我走走？”

“走走？”耳尖悄悄泛了红，蓝首男有些扭捏的晃了晃身子，青色流光绕着发丝转的模样利落又张扬，此刻却像个被看穿心思的小女孩，手指绞了绞衣角，细声说：“好。”

两人同时收敛了气息，身影在石柱间轻轻一掠，没有惊动居住在石树林的任何一个人或兽。

落地时，湖边的细沙漫过脚踝，带着湖水的湿意。元海走在离湖水近一些的那些，蓝首男跟在他旁边半步的距离，微垂着头，目光总忍不住往元海的侧影上瞥。

干练的短发被风吹得有些乱，身上的饰品像随着脚步轻轻晃动，连背影都透着熟悉的安稳。

湖面很静，把两人的影子清晰地映在水里。星尘落在倒影旁，像撒了一把碎钻，蓝首男看着水里的两个影子挨得那么近，心跳突然快了几分，干脆抿紧了唇，一句话也不说。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元海停住了脚步。

前方湖面浮着一块平整的岩石板，露出水面的部分刚好能站两个人。

元海抬脚踩上去，岩石板连晃都没晃地帮元海稳在了湖面上。

蓝首男也跟着停下，抬起头时，青色瞳眸里满是好奇。

夜风刚好吹过，蓝首男额前的乌丝扫过眉骨，两鬓的长发也被风掀起几缕，而在拂过脸颊时，更带来一丝对这位早已强绝于世的武者来说，有些陌生的痒意。

“唉——”元海望着远处的石树林沉默了片刻，忽然长叹了口气。

方才还带着几分调侃的眼神，似乎复杂了许多，像藏了太多没说出口的话，随后又渐渐沉寂下来，变得无比坦然。

蓝首男看着他的眼神变化，想从中得到些什么信息，但什么都没有看出来，反倒是心里莫名一慌，指尖都不自觉的攥紧起来。

“当年的事，我失约了。”声音很轻，但元海的眼神很认真，突出的每一个字也都十分清晰：“所以，我现在想……现在的你是否还愿意脱离蓝家？跟我走。”

“我……”蓝首男的心猛地一跳，垂在身侧的手瞬间握紧，差点当场答应下来。

但两个重要的人突然出现在蓝首男脑海，是蓝亚梦和小瞳。

想到蓝亚梦跟她撒娇时的笑脸，又想到可爱的小瞳，许多记忆中的画面像温水浸过心，让她没法立刻点头。

“太突然了，”声音有点发涩，蓝首男是可以走，但他不能确定两个妹妹是否也愿意，跟着她一起离开从小到大生活着的地方。“我得想想，先想想。”

“想可以，但最好快些。”元海倒没在意，只是靠在岩石板边缘，指尖轻点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抬眼看向蓝首男，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认真，“若我想以最小的损失斩了蓝天武，便少不了你的帮助。”

“你说什么？”猛地抬头，难以遏制的震惊从蓝首男青色的眸子里涌现，力量也有些蠢蠢欲动的她快步走到元海身边，伸手想拉他的衣袖，又在半空顿住，声音发颤：“不行！他是我父亲，你不能杀他！”

“不仅是你的父亲，他还是中央天城的现任管理人。”大声回应蓝首男，观察着她慌张的模样，元海眼神软了些，又继续说道：“不光畏惧你的天分，给你限下限制，令你的修为无法更进一步，还在天城州传播可恶的思想，让那些平民自愿成为蓝家族系的养料。”

“所以，你就要取他的性命，为了那些愚民？”蓝首男往后退了两步，别过脸，不敢看元海的眼睛。

晚风带着湖水的凉意吹过，吹来了蓝首男心中的寒意，吹出了她心里的纠结。

一边是生养自己的血亲，一边是她至今忘不了的白月光，她怎么能看着他们刀兵相向？

“而一但我大张旗鼓的发起进攻，光是先解决路经的那些城邦都要费上不少时间。”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元海把目光落在蓝首男脸上，言语之中近乎恳求：“所以，我才需要你里应外合，帮我解决这些麻烦。”

“首男。”元海没再往前走，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轻唤着蓝首男的名字，伸手从抱住了已心如乱麻的她。

手掌贴着蓝首男的后背，带着熟悉的温度和力道，把她的慌张都尽数拢化。“我没打算牵连其他人，”他的声音贴在蓝首男耳边，很轻，却给她带来了一丝温暖，“我只杀蓝天武一个，是为我那些死在他手里的族人，还有部下。”

“族人吗……”蓝首男靠在他怀里，鼻子突然一酸。她想说什么，想劝他，想让他放弃，可劝说的话飞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如果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

风还在吹，湖面的倒影轻轻晃着，石柱一如往常般沉默，只留下两人的呼吸在夜色里交织，缠成了解不开的结。

蓝首男靠在元海怀里，鼻尖轻蹭着他的风衣，没由来得觉得眼眶发热。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紧紧抱住元海的腰，力道一点点加重，像是想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好驱散心底的慌乱和纠结。

元海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眼底满是宠溺，手指轻轻顺着她的长发。可若是有人细细观察他看向天城州方向的眼神，就会发现，那眼神里没有丝毫仁慈和怜悯，只有冰冷而又纯粹的杀意。

在元海眼中，只要一切顺利，蓝天武他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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