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八个山竹和四颗苹果
“你们手里拿着的成绩记录单，第一排电脑打的，是你们分班时的分数，剩下的这次月考分数，一会儿我们一个一个的过，你们手动抄上去，可以有对比，重申一遍，这张纸丢了没得补。大家也都看见了，这个学期一共有四次考试，两次月考，一次半期，一次期末。”
任婷婷转身在白板上写出四次考试的大概日期。
“下次考试是期中，在十一月初。十二月初是第二次月考，一月期末考试，这个学期圆满结束。下面，我们来分析这次考试的整体情况。”
千寻滑动鼠标，任婷婷总结的PPT一秒跳出。
通过统计学和前后对比的方式，将试卷的难度和学生的分数波动相结合。
随后跳出高二年级成绩排名表。
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妹妹池千遇的名字。
作为家属，千寻一时很难控制自己的表情。
为了不绷妹妹清冷淡然的人设，她坐在讲台上憋笑憋得难受。
把小时候伤心事全想了一遍，头低着，表情微微狰狞，极力克制着。
她舌头快咬出血了，都比不上目光突然和台下的赵高林撞上又同时撞开，来得有用。
雀跃沸腾的心瞬间老实了。
千遇的分数被单独提出来时，教室里整齐划一听取“哇”声一片。
“我勒个数学大佬！”
“明明是——我勒个六边形战士！”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猪的差距还大啊！学神数学甩我46分！”
姓名 池千遇
语文 142
数学 150
英语 142
物理 108
化学 96
生物 90
总分 728
班级排名 1
年级排名 1
再看第二名。
“哈哈哈老赵又是万年老二！”
“没办法，学神太强，要我说老赵压力比我们所有人都大。”
“不过这次分差没上学期期末多，老赵的实力又回来了，理科战神名不虚传。”
“是啊，我们费劲巴力理综考260，是因为我们只能考260，老赵这种考三百分的魔鬼，是因为满分只有300……”
第一次正视一中学魔的分数，千寻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开心中夹有一点小骄傲。
兴奋里掺杂一股无形的压力。
周围同学的惊呼和议论声好像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千寻脑子里只剩下这几个字在疯狂循环。
天呐，他怎么能这么厉害？那可是理综啊，光是物理最后那道大题，她光是看懂题目就花了十分钟，更别说做对了。
千寻心里生出激动的情绪——如果能问他物理和化学题就好了。
每次偷听他给别人讲题，千寻心里像猫抓一样难受。
就跟错过超市打折似的。
姓名 赵高林
语文 127
数学 148
英语 140
物理 110
化学 100
生物 90
总分 715
班级排名 2
年级排名 2
“靠，不敢想象，老赵语文提高十分，前两名竞争多激烈！”
“对哦！好想看老赵作文，我想知道老师给他的评语还是不是情感表达过于克制，哈哈哈……”
班上应到43人，实到42人，请假1人。
42份成绩单，任婷婷一分钟过一个。
最后跳出来倒数第一的分数。
“我靠！”
“我擦！”
“我勒个去！”
学生左顾右盼找人，哦，倒数第一今天请假没来。
姓名 金玉露
语文 90
数学 20
英语 100
物理 40
化学 20
生物 20
总分 290
任婷婷生无可恋示意千寻跳过这一页。
她在办公室里已经发泄过了，在讲台上勉强能维持体面。
整个高二一班，没金玉露平均分640。
加她一人，直接降为631.86。
本来还想聊两句的，下课铃声响了。
“明天上周四的课。”
台上一阵欢呼。
周四啊，有两小时的社团课，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补眠了。
全班蠢蠢欲动离开教室之前，任婷婷看向陈书虞:“书虞，你刚刚不是找我吗，咱们一起去办公室。”
“……好。”被点名的陈书虞微微一愣，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睛。
她人还没出教室，议论声追着她出去。
“陈书虞这次第几来着？”
“好像是第6，691分。”
“实力还是强，就是心态一般，你们没看见，她今天晚上一直在哭。”
“你们高一没跟她一个班，肯定没见过她爸妈，就很奇葩，我敢说，如果半期考试陈书虞分数和排名还在降，咱班主任绝对要被她爸妈口诛笔伐！她爸可是微信公众号大作者，听说有十万粉丝，骚包话可多了……”
离开教室的人越来越多，转眼只剩三五人，嘈杂的环境瞬间变得安静。
只有后排徐风隔着一个过道，低声问王梅题目的声音。
余胜楠也没走，她坐第三排，千寻后面的位置。
在她前面，还有四个人坐着没动。
依次是老赵，班长。
还有隔壁桌拿了第三和第四的李好和徐习。
人家隔壁都在埋头计算题目。
她前面这两个，不知道在瞎忙什么。
以前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校服擦来擦去的“如胶似漆”，一节课没分开过几分钟。
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中间空出的位置，挤得下第三个人。
吵架了？
不能吧，昨天一起吃烤肉，老赵的眼睛，就没从班长身上离开过。
两个人的视线哟，用沈知意妹妹的话来说，那就是磁铁的正极遇到负极，无论中间隔着什么，都会被对方牢牢吸住。
“班长？”余胜楠探头到中间，“去不去食堂吃宵夜？”
千寻今天在赵家吃得很饱，微微侧身:“我不饿，小梅去吗？”
余胜楠回头看一眼，默默收回目光，小梅忙着呢。
千寻低头收拾东西准备陪她去。
余胜楠静静等她。
抬头瞥见赵高林的眼神暗示，余胜楠嘴角再也憋不住笑:“我一个人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精彩，吃得饱饱的。”
她唱着跳着赶紧离开。
千寻:“……”
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几乎落针可闻。
这时，手机屏幕闪了两下，千寻终于等到妹妹的消息。
她要出去回电话。
但，好像书包里的东西还没送出去。
她看了眼赵高林，发现对方也在看她。
他们都没说话。
一个眼神交流之后，千寻继续收书包。
从李好两人身后路过。
下一秒，赵高林合上他手里的课外阅读书。
千寻起身，冲后面的王梅比了个先走的手势。
她刚踏出教室，听见身后有人挪动椅子的声音。
她知道是谁。
一瞬间，千寻的后背挺得直直的。
像某个人的手掌在后面要拍她，却一直没落下来。
那种后背发麻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加快脚步。
“班长。”
来自六楼的呼唤，叫住三楼的她。
赵高林见快追不上了，只能狼狈地叫人。
他一口气跑到三楼，呼吸微微带喘。
“我有东西给你。”
千寻知道他书包里有东西，因为他一节课摸了鼓鼓囊囊的书包三次。
还有，那股子山竹的青涩味，挡都挡不住。
就如同她书包里压不住的苹果味。
两人同时忘记讲台上的尴尬。
他们在问渠湖前交换了周末礼物。
赵高林道:“我买了八个，一天两个正合适，不会伤肠胃。”
千寻也是这么想的，她给赵高林单独装了四个苹果，红彤彤的，果肉饱满，他一个人吃一颗足够了。
书包里还剩六个。
赵高林多看了两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这些是给谁的。
千寻解释:“哦，给我们宿舍室友，大家一人一个。”
平常都是室友分她东西吃，她这次拿到工资，也想着要还礼。
赵高林再没说什么，嘴角含着浅笑，垂眸收好自己的苹果。
他一个人有四个，她们一人只有一个。
这种感觉挺美。
他笑着问:“你刚刚急着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今天约她来物理组帮忙核分，她也没来。
“哦，对了！”千寻迫不及待摸出手机。
几乎是抖着手点出妹妹的消息。
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睁开眼睛。
赵高林微微颔首，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露出来的眼睛不禁笑了。
又忍不住好奇，她在看什么信息，表情如此丰富。
姓名 江千寻
语文 140——我的语文好宝宝还是这么稳！
千寻激动握拳，双腿一软原地蹲下，看得专注。
出于尊重隐私，赵高林一直没动，站在两步之外，静静等她看完消息。
数学 90——我靠我靠江千寻你牛逼，提高四十分！
千寻激动得拍大腿，心无旁骛地发出一声小小声的“靠”。
英语 120——勉勉强强了，听力，作文和阅读还是要练。
表情那叫一个过度谦虚就是骄傲。
物理 62——千寻仰头看了眼面前的物理满分大佬，他正好一直垂眸看她，暖黄色灯光下，大佬下颌帅得分明，头发茂密，后脑勺圆得可爱。
千寻搓着手指，真想看看他脑子里装了什么机器，理科能拿满分。
再低头。
化学 62——有进步，还是忍不住抬头再看一眼赵高林。
最后一科。
生物 86——靠！宝宝真乖！
总分 560
班级排名 5
年级排名 5
千寻合上手机，长吁一口气。
尘埃落定。
接下来，可以更坚定地努力了。
江千寻，你的未来可期。
分数比预期高太多，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千寻猛地起身，眼前突然一黑。
靠，乐极生悲，老毛病犯了。
她只觉得膝盖一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她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眼前的天空瞬间放大，带着青草香的风扑面而来。
“欸？！”赵高林急得脑子一片空白，“班长”两个字卡在喉咙里没发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降临。
一只触感微凉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掌。
千寻瞪大了双眼。
一个男生的手心怎么可以这么软？
她忍不住捏了两下，捏得赵高林疑惑地挑眉。
不快点站稳？还有时间捏他手？
意识到她的手在谁的手里。
千寻瞬间从脖子热到脑门。
刚想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没想到她手心全是看分数吓出来的汗。
微微湿润。
“小心！”
她突然不打招呼地用力，手掌一滑，她的手猛地从他手心滑落，紧接着一屁股摔在草坪上。
他皱眉跟着跳进草坪里，语气十分自责。
“对不起，是我没抓稳，疼不疼？”
对上那双饱含担心却忍着笑意的眼睛。
千寻恨不得原地变成一条蛇，钻进草坪里。
疼。
且丢人。
昏暗不明的光线里，她揉着屁股，语气凶恶。
“不准笑，赵高林。”
“笑得好看，也不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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