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你穿警服肯定好看
“我拉你起来？”赵高林摘下口罩示意，“我没笑你。”
“你快戴上，草籽也有花粉。”千寻挥手拦住他的动作。
她打算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歇会儿，你还别说，坐下来看一中问渠湖的夜景，还挺美。
赵高林的过敏源包括灰尘和花粉两种。
这事千寻从沈知意那里打听的。
千寻当秘密一样捂着，毕竟，过敏源随时会加重赵高林的哮喘。
知道的人越多，越不安全。
而且，如果他在高中复发严重，高考体检不过关， 很多专业他都不能选择。
所以，千寻终于看懂他稀松平常的笑容里，那点淡淡的命不由人的忧伤是为何。
换位思考。
如果千寻随便能考650分加，稳进公安大学，却因为身体原因过不了体检那关。
这辈子当不了女警。
千寻想死的心都有。
好在她从小体质强，高一就跟强子和王娇娇两人混体育训练班，学习怎么增强体质，哪怕进了一中，每天都在保持跑步锻炼，注重营养搭配。
蹲久了就头晕这毛病，这是家中祖传，人人都有，体检应该不管。
千寻盘腿而坐，突然哪儿都不想去了。
她偏头示意赵高林去椅子上坐，“你要是也没学习计划，咱们一起坐会儿。”
“好啊。”
出乎她的意料。
衣衫整洁的少年，就这么干脆利落坐她旁边草坪上。
和她一样，幕天席地而坐。
秋夜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掠过湖面，也吹动了千寻额前的碎发。
旁边的男生不着痕迹地往她身边挪了挪。
在距离一个拳头的位置停下。
他们离得很近，书包被单独取下，堆在脚边紧紧挨着。
四处寂静，仰头能看见远处宿舍楼的的灯火阑珊。
青草混合着泥土的清新气息萦绕在鼻尖。
两人并肩坐在学校人工湖旁的草坪上，背后是一盏孤零零的路灯，暖黄的光晕将他们的身影拉长，投在微微泛波的湖面上，随着涟漪轻轻晃动。
不远处的灌木丛里，偶尔传来几声虫鸣，除此之外，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均匀的呼吸声和风声。
“你说，两年后的今天，我们会在哪个大学吹风？”
千寻特别想知道这个答案，以江千寻的身份。
她想知道赵高林会考哪个大学，高中毕业会去哪个城市。
千寻的声音很轻，像天鹅绒毛一样落在赵高林心尖上。
口罩遮住他轻笑的薄唇，挡不住他笑得好看的眼睛。
“两年后的今天应该会是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还是个周末，大一周末不上课，也没有可恶的晚自习，我大概会陪女朋友吃过晚饭，然后送她去公安大学门口，吹不吹风不要紧，和她在哪儿，做什么，我都可以。”
他偏过头，千寻的目光低垂，双手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
问他要考哪个学校呢，他搁这儿写情书呢。
看不见的地方，青草被千寻扯秃了一小块，满地青草尸体就是她紧张和悸动的具象化。
赵高林眼睛笑得温柔，声音比千寻刚才还轻:“班长你呢，你在意有没有风吗？”
千寻没有立刻回答，她单手撑着脸颊，抬起头，望着头顶深邃的夜空。
几颗疏星点缀在墨蓝色的天鹅绒上，月亮像一枚被精心打磨过的银盘，温柔地洒下清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好像凝固了。
一中真美。
岁月也美。
她想起他们认识之后的种种。
想起他毫无保留的维护。
想起他突如其来的表白。
千寻一直稀里糊涂地拒绝一半，接受一半，享受他的温柔和照顾。
却不敢拿出来炫耀，连自己都抗拒去提及。
此时此刻。
千寻的嘴巴兀自张了张，她想立刻坦白——我叫江千寻，月考成绩只有560分，距离公安大学还有一百分的差距。
你能等我吗？
我肯定努力缩短这一百分的差距。
我是江千寻，你还喜欢吗？
“班长？”
他的催促拨乱千寻的心。
千寻深吸一口气，避开了赵高林温柔的目光，用手指了指远处的湖面。
无法立刻拥有。
自卑和害怕失去让她下意识逃避。
"风大不大，我好像不太在意。"
明明是她自己提的两年后，岔开话题的也是她。
她的声音有些飘忽，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然，"我只希望到时候，新大学湖边的蚊子能少一点。"
说完，她自己先干笑了两声，作出拍蚊子的动作，试图用这个蹩脚的玩笑打破此刻的尴尬。
赵高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但很快又恢复了温和。
他没有追问，只是顺着她的话，望向了波光粼粼的湖面。
"嗯，蚊子确实挺烦人的。"
他轻声应和着，将这个略显生硬的话题接了过去，"不过，有我在，我会帮你赶走它们的。"
他起身，真在千寻周围赶了两下。
其实，哪里又有什么蚊子呢。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
千寻的心揪成一团，又像被石头堵住一样难受。
她侧头看向他。
路灯的光晕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口罩上方的眼睛里盛着星光，比天上的月亮还要明亮。
她张了张嘴，那句“我叫江千寻”几乎要脱口而出，但最终还是被她咽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该回去洗漱了，一会儿过了你作息时间。”
“好。”
赵高林也跟着站起来，很自然地伸手，帮她拂掉了落在头顶的一根草屑。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发梢，带来一阵轻微的颤栗。
两人并肩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刚才的气氛被打断后，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千寻的心里乱糟糟的，既有因为逃避而产生的愧疚，又有对赵高林那句“有我在”的悸动。
她知道，这个秘密像一颗定时炸弹，迟早要面对。
她不想立刻失去这个朋友，所以，她只能一点一点渗透。
赵高林那么聪明，察觉她和妹妹的不同。
如果他前后态度不同，千寻大概就明白对方的心意了。
如果他始终如一，那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
千寻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人没跟上。
她回头。
他正盯着她的背影。
千寻问:“怎么了？在看什么？”
他带着笑容靠近:“我在想，你穿警服，肯定很好看。”
接下来的三天，千寻每次照镜子，都会站远了看自己全身曲线。
哪里好看了？
是警服本身就好看吧。
嘴角的笑，却怎么也压不住。
老规矩，九月三十下午最后一节课大扫除。
轮到门口那一组。
千寻作为班长，和卫生委员一样，主动留下来指挥。
萨克斯的优美旋律弥漫整个校园，千寻忍不住跟着轻哼。
学生会检查合格后，卫生委员打招呼先走，千寻最后留下关窗，确认电源全部关闭。
哼着曲子刚踏出教室。
关上门头一甩，撞进一个熟悉的胸膛。
是他常穿的那件浅蓝色绵绸绣花衬衣。
抬头对上赵高林带笑的眼睛。
这次，千寻没躲，也没害羞地推开。
她背靠高二一班的门，齐刘海下长长睫毛轻颤，眼神坦荡正视男生，轻轻笑了。
那笑容很轻，很软，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一下子就吹进了赵高林的心里。
他听女孩说:“正好你没走，陪我去剪个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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