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清冷学神与背景板少女⑥
“车坏了？”
“需要我送你回学校，顺便去参加讨论会吗？”
每一个字，都是陈述句。
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林渺的喉咙发干。
她看着那枚扎在轮胎上的、在路灯下闪着冷光的图钉，最终，只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好。”
A栋301讨论室。
这场所谓的讨论会，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审判。
蒋暖和赵立伟坐在长桌的一侧，正襟危坐，大气不敢喘。
司曜坐在主位，面前摊开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而林渺，被安排坐在他身旁的位置。
近得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冷杉气息。
“关于这次报告的主题，我定为系统性金融风险的量化分析。”司曜的目光扫过电脑屏幕，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朵。
“数据模型我已经建好了。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填充案例，完善细节。”
他说完，将一份文件分发到每个人的邮箱。
蒋暖和赵立伟如蒙大赦，连忙点头。
林渺看着自己手机上收到的文件，没有说话。
这场压抑的会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
结束时，窗外已经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没。
林渺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她没带伞。
“雨好大啊。”蒋暖看着窗外，有些发愁，“我带了伞，林渺，要不我先送你回宿舍吧？”
林渺刚想点头。
司曜的声音，却先一步响起。
“不用了。”
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车钥匙，目光落在林渺身上。
“我送她。”
最终，林渺还是拒绝了司曜开车送她的好意。
她用“宿舍楼下不好停车”这个蹩脚的理由，换来了独自离开的权利。
她以为自己逃脱了。
直到她宿舍的室友王乐乐，给她发来一条微信。
“渺渺！救命！我好像发烧了，头好晕，你能不能帮我去校医院买点退烧药啊？”
林渺看着这条消息，沉默了很久。
“滴——您有新的剧本任务，请查收。”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
【剧本任务：雪中送炭。】
【任务内容：为生病的室友购买药品。】
真是……会挑时候。
林渺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朝着校医院的方向走去。
校医院的药店灯火通明。
隔着一扇玻璃门，里面是温暖干燥的世界，外面是狂风暴雨的末日。
林渺买完药，站在药店的屋檐下，看着眼前如同瀑布般的水幕，陷入了困境。
雨太大了。
从这里到宿舍，不过十分钟的路程，此刻却像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河。
冷风裹挟着雨水，吹在她身上，单薄的卫衣很快就被打湿了。
她冷得抱紧了手臂。
就在她准备冒着雨冲出去的时候。
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眼前的积水中。
溅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林渺的身体，瞬间僵硬。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司曜站在雨幕里。
他撑着一把纯黑色的长柄伞，伞面像一片小小的、独立的夜空。
雨水顺着伞骨的边缘流下，形成一道道细密的水线。
他没有说话。
只是将手里的伞，朝她的方向，递了过来。
那不是一个询问，而是一个不容置喙的动作。
林渺看着他。
雨水打湿了他风衣的右肩，深色的布料变成了近乎墨的黑色，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肩线。
而她头顶的这片屋檐，却因为他撑起的伞，而滴水未进。
他将整把伞，都倾向了她。
“警告！您与世界BUG的非必要互动正在升级！‘路人甲’光环值-3%！当前剩余：74.1%！”
林渺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她低着头，走进了那片由他撑起的、狭窄的黑暗中。
伞下的空间，很小。
小到林渺能清晰地听到身边男人平稳的呼吸声。
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沉闷而又密集，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世界，仿佛只剩下这片直径不足两米的、被雨声包裹的空间。
为了不被雨淋到，林渺被迫走得离他很近。
近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杂着雨水湿气和沉香木的复杂气息，强势地钻进她的鼻腔，包裹住她，让她无处可逃。
她不敢看他的脸。
视线，只能落在身前一小片被照亮的路面上。
余光里，是他们两人靠得很近的影子，和……他握着伞柄的手。
那是一只骨节分明、青筋微凸的手。
手指修长，有力地握着黑色的伞柄，仿佛握住了某种权杖，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而在他垂下的左手手腕上，缠着一串深色的东西。
在昏暗的路灯下，那东西反射着幽微的光泽。
是一串，沉香木的佛珠。
珠子不大，颗颗饱满圆润，颜色深沉得近乎于黑。
与他一身的清冷和戾气，显得格格不入。
像一条用来锁住猛兽的、脆弱的锁链。
“警告！您与世界BUG处于物理距离小于50厘米的密闭空间超过一分钟！路人甲光环值-4%！当前剩余：70.1%！”
“我说什么来着？你跑不掉的。”
林渺没有理会系统的哀嚎。
她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走在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路上。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终于，女生宿舍楼那片温暖的灯光，出现在了路的尽头。
司曜停下脚步。
他将伞，完全举到了她的头顶。
然后，一言不发地，后退了一步。
冰冷的雨水，瞬间重新落在了林渺的身上。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到了。
她甚至不敢说一句“谢谢”，只是抱着怀里的药袋，逃也似地冲进了宿舍楼。
她没有回头。
所以她没有看到，司曜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就这么站在瓢泼的雨中，撑着那把巨大的黑伞，安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直到宿舍楼的灯，熄灭了几盏，他才转身，缓缓地，走回了无边的黑暗里。
林渺回到宿舍，将药扔给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王乐乐。
她没开灯，只是走到自己的座位上，疲惫地坐了下来。
浑身都湿透了，冰冷黏腻的衣服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但她却不想动。
她的鼻腔里，似乎还残留着那股清冽又霸道的沉香木气息。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
屏幕亮起，照亮了她苍白的脸。
是一条新邮件的提示。
发件人，是一个只有一个字母‘S’的陌生地址。
【主题：风管小组报告资料】
压迫感，从线下，无缝衔接到了线上。
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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