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病弱表小姐与双面表公子①
林渺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呛醒的。
咳得撕心裂肺。
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把沙子，又干又疼，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她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顶，挂着半旧的青色幔帐，上面绣着的缠枝莲花纹样已经洗得发白。
空气里一股潮湿的味道，混杂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炭火气。
很冷。
这种冷，不是皮肤表层的冷，而是从骨头缝里，一点一点往外冒的阴寒。
被子很厚，却像一块冰冷的铁板，压在身上带不来丝毫暖意。
她动了动手指，感觉身体沉得像灌了铅，每一个关节都叫嚣着酸痛与无力。
这具身体，像一栋早已四处漏风的破房子。
“欢迎来到你的新片场，我亲爱的林黛玉女士。”
系统的声音在脑中响起，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电子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
一道蓝色的虚拟屏幕在她面前无声地弹出，上面的光芒柔和，不至于刺眼。
【世界编号：734 - 《权臣的掌中雀》】
【你的身份：安国公府病弱表小姐，林渺。】
【你的剧本：刁蛮刻薄，因嫉妒原女主，当众羞辱寄养在府中的表兄，男主沈镜渊。当晚，被心狠手辣的沈镜渊派人暗中处理，出场即杀青。】
【任务目标：完美扮演，然后……领盒饭。】
系统叹了口气，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轻松。
“听着，宿主，之前的世界都过去了，咱们就当是压力测试。这次不一样，这次咱们换个玩法。”
它的声音变得有些亢奋，像一个找到了必胜攻略的游戏玩家。
“这次，我们就当是玩一次cosplay！你去扮演那个刁蛮小姐，按剧本羞辱他，漂漂亮亮地完成任务，我们就立刻撤！”
系统的电子眼闪了闪，咬牙切齿的仿佛在跟谁赌气说道：
“之前都说让你别注意他，结果次次出事！行！那咱们这次就反其道而行之！”
“我还就不信了！不注意他不行，是吧？那这回，我们就注意到他！把他当成头号目标，演完就跑！我看他还能怎么作妖！”
林渺听着系统这番激情澎湃的战前动员，又看着剧本简介，内心也有些雀跃。
一幕杀青的龙套角色。
对她来说，这是最理想的工作。
“去吧，”系统的声音带着一丝催促和看好戏的意味，“按剧本羞辱那个跪在雪地里的表公子。演完这场戏，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平，等待结算了。这次的任务很简单，算是给你的带薪休假。”
带薪休假？
林渺感受着肺部传来的阵阵刺痛。
就这具破身体，恐怕连走到片场都费劲。
她撑着床沿，缓缓坐起身。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刚坐稳，又是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
她下意识地用手帕捂住嘴，咳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眼前阵阵发黑。
咳完了，她摊开手帕。
雪白的丝帕上，一抹梅花般的鲜红。
行吧。
还真是个病入膏肓的短命鬼。
“小姐，您醒了？”
一个穿着青布袄裙，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丫鬟端着水盆走了进来，看到她手帕上的血迹，吓得脸色一白。
“小姐！您又咳血了！我去请大夫！”
“不必了。”林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扶我起来。”
“可是您的身体……”
“扶我起来。”林渺抬起眼看着她。
那眼神里的平静，让小丫鬟瞬间噤声。她不敢再多言，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林渺下床。
林渺任由她为自己穿上厚重的冬衣。
一件。
两件。
三件。
裹得像个粽子，依旧觉得那股阴寒之气，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钻。
“小姐，该去梅园了。”丫鬟的声音怯怯的，带着一丝担忧，“雪下得这么大，您的身子……要不，就别去了吧？”
“不去？”林渺看了她一眼，“不去，怎么看戏？”
她说的，是剧本里的戏。
而丫鬟听到的，却是另一层意思。
小丫鬟低下头，不敢再劝。
外面在下雪。
铅灰色的天空，像是破了个大洞，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地往下砸，毫无章法。
风很大，卷着雪沫子抽在人脸上，像刀子割一样疼。
整个安国公府，都被笼罩在一片苍白的寂静里。
林渺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斗篷，将半张脸都埋进了温暖的毛领里。她由丫鬟搀扶着，一步三喘地，踩着积雪，朝着梅园走去。
每走一步，胸口都闷得发慌。
每呼吸一次，都像是在吞冰碴子。
远远的，穿过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她就看到了那个人。
跪在梅园的空地上。
在一片纯白的天地之间，只有那一点青色，显得格外扎眼，也格外孤零。
走近了，才看清他的模样。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单袍，身形清瘦，脊背却挺得笔直如松。
黑色的长发没有束冠，随意地披散着，上面早已落满了雪花，像是染了一层岁月的寒霜。
他的膝盖，已经深深地陷进了厚厚的积雪里，看不出跪了多久。
一张脸，冻得没什么血色，嘴唇也有些发紫。
但那双眼睛，却很亮。
像两颗藏在深潭里的黑曜石，平静，深不见底。在看到她出现时，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奇点，沈镜渊。
林渺在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
她按照剧本，努力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刁蛮模样，微微扬起下巴。
然后用一种自己都觉得可笑，又刻薄的语调，开了口。
“表哥，知道错了吗？”
这台词也太烂了。
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她在心里精准地吐槽。
沈镜渊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她。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屈辱，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棵树，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让林渺感到了一丝莫名的不适。
也让她对这个角色的理解，更深了一层。
原来如此。
原主之所以会愤怒，会变本加厉地羞辱他，不是因为恨，而是因为……他的这种无视。
“剧本提示：给他一巴掌，展示你的刁蛮。”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地在脑中响起。
林渺吸了口气。
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又引发了一阵压抑不住的剧烈咳嗽。她咳得弯下了腰，感觉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
好不容易缓过来，她直起身。
抬起手。
感觉手臂重得像挂了水桶，每抬高一寸，都酸软无力。
她用了自己能使出的最大力气，朝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挥了过去。
“啪——”
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巴掌落在沈镜渊脸上，软绵绵的甚至没能让他偏一下头。
林渺的手心，被他冰冷的皮肤冻得一麻。
这身体……
真是个废物，连打人都没力气。
沈镜渊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那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的雪花，簌簌地落下。
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就浮现出几道淡淡的红痕，在这片苍白的天地间，显得格外刺眼。
他依旧用那种平静，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看着她。
但林渺却敏锐地捕捉到，在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剧本提示：踢他一脚，羞辱他，任务完成度90%。”
系统催促道。
林渺提起那只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想装模作样地踹一下，好尽快结束这场荒诞的戏码。
但她高估了这具病弱身体的平衡能力。
也低估了地上积雪的湿滑。
脚下一滑。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了过去！
“啊——”
她口中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形。
为了保持平衡，她的另一只脚在空中胡乱地蹬了一下。
然后……
踩了下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林渺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鞋底隔着几层衣料，踩在了一个柔软，而又瞬间紧绷的地方。
不偏不倚。
沈镜渊的身体瞬间僵直如石。
他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空气灌进肺里，却无法缓解那瞬间传遍全身，难以言喻的冲击。
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嗯....”他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林渺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甚至忘记了收回自己的脚。
她被他眼中瞬间爆发出的怒火，吓到了。
那眼神，不再是平静的深潭。
而是一座瞬间喷发的火山！里面是滚烫，足以将人生吞活剥的岩浆！
她手忙脚乱地退开，脚下又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一旁的丫鬟连忙扶住了她。
“小姐！您没事吧？”
林渺没有回答。
她看了一眼沈镜渊，然后头也不回地逃离了现场。
她没有看到。
在她走后，依旧跪在雪地里的沈镜渊缓缓地低下了头。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被打的脸颊。
然后，他的目光下移。
落在了自己被踩-过-的-位-置。眼眸幽深如潭，他轻抿唇角。
他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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