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病弱表小姐与双面表公子①①
子时到了。
窗外风雪加剧，风声像无数冤魂在低语，雪片则像飞蛾不知死活地扑打着窗户纸。
房间里一灯如豆，昏黄的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地摇曳着，将墙壁上的人影拉扯成张牙舞爪的怪物。
林渺坐在桌前，面前的棋局早已结束。
黑子以一种霸道的姿态，将白子围杀得片甲不留。
她的手边放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
她在等，等那个“鬼”如期而至。
“吱呀——”
一声轻微的声响，窗户被从外面无声地推开了。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他落地无声，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千百遍。
他本以为自己会像往常一样看到那个在床上沉睡的猎物，却意外地看到了灯下那个端坐着的身影。
沈镜渊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瞬间凝固的雕塑。
房间里很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那愈发急促的风雪声。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隔着摇曳的烛火，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结成了冰。
沈镜渊的脸上没有丝毫被当场抓包的惊慌或尴尬，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迅速地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一丝饶有兴味的笑意。
他似乎并不打算解释。
林渺也没有给他伪装的机会。
她缓缓地从棋盒里又捻起一枚早已无用的白子，轻轻地放在了棋盘上，然后开口。
声音因为病弱而显得有些飘忽。“表哥深夜到访，”
“就是为了在我枕边放一枝梅花吗？”
沈镜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他脸上的笑意迅速地扩散开来，那是一个温柔、和煦、甚至带着几分宠溺的笑容。
仿佛他不是一个夜半私闯姑娘闺房的变态，而是一个来探望心爱之人的情郎。
他没有丝毫的歉意，甚至还大大方方地走到了她的对面，在她那张小小的棋桌旁坐了下来，动作自然得仿佛在谈论今晚的天气。
“梅花配美人，”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绝配。”
他顿了顿，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表妹，你是我的人。”
……
林渺感觉自己的血压在一瞬间飙升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被他这句无耻的言论气得发笑。
“我的人？”
“沈镜渊，”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嘲讽，“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沈镜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似乎很喜欢看她这副被自己气到炸毛，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他微微倾身向前，越过小小的棋盘，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声音也压得更低了：
“那……我明日便去跟舅母说，”
“我心悦表妹已久，夜不能寐。”
“求娶你为妻，如何？”
这句话像一根点燃的火柴，彻底地引爆了林渺压抑了一整晚的怒火！
她想都没想，抬起手，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
“登徒子！”
“不可能！”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这一巴掌比雪地里那次要响亮得多，因为愤怒而多了一丝决绝的力气。
沈镜渊的脸被打得猛地偏向一侧，几缕黑色的发丝从他的鬓角滑落下来。
房间里的空气再次凝固了。
林渺的手心火辣辣地疼，她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手掌，心脏因为这冲动之下的举动而在剧烈地跳动着。
沈镜渊没有动，他只是保持着那个被打偏了头的姿势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渺以为他下一秒就会掐死自己的时候，他却缓缓地转回头。
那半边脸颊上已经清晰地浮现出了五道鲜红的指印。
但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闪烁着一种……兴奋的光芒！
他缓缓地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被打的脸颊，那动作像是在回味一道无上的美味。
“表妹，”他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打得真好……”
“只是，力气还是太小了。”
林渺气得浑身发抖。
她看着眼前这个毫无羞耻心的疯子，感觉自己所有的理智都在分崩离析。
“你！”
“你要是再敢过来，我就喊人了！”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苍白无力的威胁。
沈镜渊闻言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绕过桌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她逼近。
林渺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后背很快就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了他那充满了侵略性的阴影里。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用情人般缱绻的语调轻声低语：
“那表妹就大声喊吧。”
“喊得越大声越好。”
“正好让府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深夜共处一室。”
“到那时，”他看着她那双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微微放大的瞳孔，声音里充满了志在必得的温柔与残酷，“你除了嫁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的无耻像一把最后的重锤，彻底地击溃了林渺那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咳……咳咳……咳咳咳……”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得撕心裂肺，天昏地暗！
仿佛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咳出来！
“表妹！”
沈镜渊脸上的所有戏谑和调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实的心疼和懊悔！
他立刻上前，伸出手一边轻柔地、笨拙地抚摸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用急切的、语无伦次的说道：
“别生气，别生气，表妹……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不逼你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我走，我这就走……”
林渺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感觉自己的肺像一个破了洞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
就在她咳得最厉害、浑身发软、毫无防备的瞬间！
沈镜渊那只原本还在安抚着她的后背的手，却闪电般地向上移动！
极其精准地抽掉了她发髻上唯一的那根固定的素银簪子！
“叮——”
银簪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林渺一头乌黑如瀑的浓密长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束缚！
簌簌落下！
披散在了她那雪白的、单薄的外衣上，衬得她那张因为剧烈咳嗽而泛起病态红晕的小脸美得惊心动魄。
像一朵在风雪中即将凋零的染了血的白梅。
沈镜渊看着眼前这一幕，呼吸猛地一滞。
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痴迷与惊艳。
他由衷地、用一种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赞叹道：
“表妹……真美。”
林渺咳得说不出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你滚！”
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沈镜渊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这副狼狈又绝美的样子永远地刻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根掉落的银簪，紧紧地握在手心。
然后才转身从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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