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病弱表小姐与双面表公子①⑨
后面的事情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或者说，是她的大脑主动地将那些痛苦的记忆封存了起来。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张嬷嬷那带着一丝惊慌的声音灌入耳中。
林渺的心脏猛地一停，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像一台失控的鼓风机。
眼前那片黑白的山路瞬间破碎，房间里华丽的陈设带着令人眩晕的色彩，重新撞入了她的视野。
她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
依旧是那间温暖如春的华丽卧房，依旧是那个脸上带着关切慈眉善目的老嬷嬷。
她缓缓地松开了紧抓着被子的手，然后重新躺下，盖好了被子。
“嬷嬷，”她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出去吧。”
“我累了。”
“想睡了。”
林渺再次病了。
这一次不是高烧，也不是咳嗽，而是一种从内而外的“枯萎”。
她不再哭，不再闹，甚至不再说话。
大部分时间她都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那棵光秃秃的梅花树，一看就是一整天。
她的眼神很空，像一口被抽干了水的古井，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有希望，没有绝望，甚至连恨意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死寂。
张嬷嬷依旧尽职尽责地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一日三餐，汤药点心一样不少。
林渺也依旧配合着，喂她就吃，让她喝药她就喝。
听话，顺从，却毫无生气。
沈镜渊依旧每日都来。
他来的时候，张嬷嬷就会悄无声息地退下，将整个空间都留给他们两个人。
他会像往常一样坐在她的身边，陪她一起看窗外的落雪，偶尔也会跟她说一些话，说一些府里的趣事或者朝堂上的纷争。
林渺从不回应，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仿佛他说的都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与她毫不相干。
直到这天下午，沈镜渊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一副由上好的和田玉和黑曜石打磨而成的棋子，和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很配。
他将棋盘摆在了窗前的矮几上，然后对林渺说：
“表妹，陪我对弈一局，如何？”
林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依旧看着窗外，仿佛没有听见。
沈镜渊也不催，他只是自顾自地将黑白两色的棋子分别放入了棋盒里。
然后，他执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
“我先。”
他说，然后就静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里只有熏炉里那袅袅的青烟在无声地向上盘旋。
就在沈镜渊以为她今天依旧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时候，林渺却缓缓地动了。
她转过头，将目光从窗外那片一成不变的雪景移到了眼前那副黑白分明的棋盘上。
然后，她伸出手，从白色的棋盒里捻起了一枚温润的玉石棋子。
“啪。”
一声轻响，她将那枚白子落在了棋盘的角落里，一个最偏安一隅的位置。
沈镜渊看着她的落子，他那一直平直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提了提。
棋局开始了。
沈镜渊的棋风和他的人一样，看似温和，步步为营，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杀机。
他布下的局像一张巨大的无形之网，从一开始就充满了侵略性。
他步步紧逼，不断地蚕食着白子的地盘，试图将那片小小的、吞噬、包围。
而林渺的应对却很奇怪。
她不防守，也不反击，面对黑子那咄咄逼人的攻势，她仿佛视而不见。
她只是固执地在自己的那片小小的角落里沉默地做着活。
你攻你的城，我造我的势。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那清脆的“啪嗒、啪嗒”声，像一场无声的、却又无比激烈的战争。
一个时辰过去，棋盘上黑白两色的棋子已经犬牙交错，密密麻麻。
黑子已经形成了一片滔天的大势，像一条黑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将整个棋盘的大半江山都纳入了自己的囊中。
而白子依旧被死死地压缩在那个可怜的角落里，看似已经岌岌可危，再无翻盘的可能。
沈镜渊看着眼前的棋局，又看了看对面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女。
他缓缓地落下了自己手中的一枚黑子，那是一步足以彻底切断白子所有退路的绝杀之棋。
“表妹，”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胜利者般的温和笑意，“你输了。”
林渺看着那枚落在棋盘上，宣判了她“死刑”的黑子，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手，从棋盒里捻起了最后一枚白色的棋子。
然后，在沈镜渊那略带疑惑的目光中。
将那枚白子轻轻地落在了自己那片看似毫无生路的白色棋阵之中——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位置。
“啪。”
一声轻响。
随着这枚白子的落下，整个棋局瞬间风云突变！
那片原本被黑子围得水泄不通的棋阵，仿佛被注入了一道起死回生的仙气，瞬间活了过来！
而那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点”被精准地点中了七寸！
瞬间动弹不得！
满盘皆输！
沈镜渊脸上的笑容在这一刻彻底地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棋局，又看了看对面那个自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的少女。
他想不通。
他想不通她是如何在如此绝境之下还能布下如此精妙的陷阱。
“你……”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林渺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然后用极其平静的语气说道：
“你喜欢看我无路可走的样子。”
“可是，沈镜渊，”
“只要我还活着，就总会有路。”
“哪怕那条路是通往地狱。”
说完，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回了床边，重新躺下，盖好了被子。
留给他一个背影。
沈镜渊坐在原地，看着那盘已经彻底输掉的棋局，又看了看床上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缓缓地笑了。
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
有意思。
真是太有意思了。
真的是更爱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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