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李有根有救了！
程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托住，眉头紧锁。
“张团长，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
张金山眼眶通红，声音嘶哑地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一个老部下，叫李有根，伤口感染，得了败血症，现在就吊着一口气，急需盘尼西林！求程团长匀我一点救命药！”
盘尼西林？
程雄一愣，随即恍然大悟。
“前不久，我们那位李川兄弟不是刚送了两大箱子过去吗？专门点名给你们第80军的伤兵用的，怎么……”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了张金山脸上那屈辱的神情。
程雄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什么腌臢事没见过？
国军内部那些官僚倾轧、克扣军饷的龌龊勾当，他早有耳闻。
这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张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同情与鄙夷，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张金山的肩膀。
“兄弟，我懂了。”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警卫员一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去！到卫生队，把咱们自己留着备用的那两盒盘尼西林，全部拿过来！快！”
警卫员应声而去。
张金山彻底呆住了，他原以为自己要费尽口舌，甚至要拿出那把珍藏的佐官刀作为交换，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干脆！
“程团长，这……这太贵重了！我……”
“屁的贵重！”程雄眼睛一瞪。
“药是拿来救人的，不是拿来当宝贝供着的！跟一条活生生的命比起来，它算个什么东西！”
片刻后，警卫员捧着两个精致的小木盒跑了回来。
程雄一把接过，不由分说地塞进张金山怀里。
“拿着！赶紧回去救人！人命关天，别耽搁！”
张金山抱着那两个沉甸甸的药盒，只觉得比千斤黄金还要重。
他嘴唇哆嗦着，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句最朴素的承诺。
“程团长，大恩不言谢！我张金山这条命，以后但凡有需要，就是你们772团的！”
程雄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依旧是一副豪爽仗义的模样。
像张金山这样的猛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血性。
要是能把他拉进八路军的队伍，旅长见了都得请自己喝两盅！
“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打鬼子的中国人！”
老程笑得更热情了，亲自把张金山送上卡车。
“小王，油门踩到底，用最快的速度把张团长送回去！”
……
下午，平陆县，第80军仓库外。
王俊看着手下弟兄们将最后一袋杂粮搬进库房，总算松了口气。
他擦了把汗，这才猛然想起，张金山上午说去医院，这都一下午了，怎么还没动静？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自己的警卫员吩咐。
“你们先把运粮队带回驻地，我去趟军部医院！”
同一时间，第80军指挥部后院。
咿咿呀呀的京剧唱腔从一台老式留声机里传出，孔令恂闭着眼，手指正随着《定军山》的鼓点在红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一名警卫员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低声禀报。
“军座，新27师的张金山回来了。”
孔令恂眼皮都没抬一下：“嗯。”
“他是坐着八路军的卡车回来的。”
敲击的手指猛地一顿，孔令恂睁开了眼，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鸷的精光。
一旁的副官心领神会，凑上前低语。
“军座，张金山上午去了医院，看样子是为那个快死的兵。现在从八路那边回来，怕是去求药了。”
孔令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笔挺的军装。
“你去医院一趟，就说是我让你去慰问伤兵的。”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看看那个张金山，还有那些伤兵，都是什么反应。”
“是！”
……
军部医院。
张金山手里高高举着那两盒救命的希望，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林院长！药！我拿来了！李有根有救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他目光所及，那张熟悉的病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块刺眼的白布，平平整整地盖在那里。
张金山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的药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像是在梦呓。
“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院长从门外走了进来，满脸的疲惫与悲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张团长，你回来晚了。李有根他情况早就控制不住了，能撑到今天中午，已经是奇迹了。”
奇迹？
这两个字狠狠捅进了张金山的心脏。
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院长，里面翻滚着地狱般的怒火和疯狂。
“日——你——祖——宗！”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张金山疯了一般扑了上去。
双手死死掐住林院长的脖子，将他狠狠掼在墙上！
“老子兄弟没死在鬼子的冲锋里！没死在飞机大炮底下！死在了病床上！死在你们这帮王八蛋手里！！”
“咳咳……不是我……”林院长被掐得脸色紫青，手脚乱蹬。
就在这时，王俊刚冲到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幕，魂都吓飞了！
“青山！住手！！”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从后面死死框住张金山的双臂，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往后拖。
“你疯了！快放手！你想干什么？！”
王俊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他架出了那道门。
张青山一言不发，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石雕，任由摆布。
他那双赤红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瞳孔里映不出任何光亮，只剩下死寂。
医院门口，那辆漆着八一军徽的军用卡车静静地停靠着，一名年轻的八路军战士靠在车门上，正焦急地朝这边张望。
看到这身熟悉的军装，王俊的心脏猛地一沉。
他明白了。
去求药，坐着八路的车回来，回来后兄弟就死了……
这除了投奔那支队伍，还能有别的去处吗？
王俊一把将张青山推向卡车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青山，先回去！有什么话，回了驻地再说！在这里嚷嚷，你是嫌自己命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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