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偌大的军营，空了
整个校场，静得能听到风声。
下一秒，冯二奎猛地将自己的帽子也摔在地上，大手一挥，对着自己的一团弟兄们咆哮。
“一团的！全体都有！带上家伙！跟上张师长！”
“是！”一千多条汉子，轰然应诺，紧随而去。
张宪站在原地，脸上满是挣扎，他喃喃自语。
“我还有老婆孩子……”
他话音未落，二团长黄腾云一个箭步冲上来，学着张青山的口气，对自己的人大吼。
“来人！把张团长给我绑了！他想当孬种，也得问问我们弟兄答不答应！给老子一起带走！”
黄腾云粗暴的命令还回荡在校场上空，几名二团的士兵已经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用枪托顶着三团长张宪的后腰，将他连人带枪一起裹挟进了起义的洪流。
当消息传回平陆县城时，孔令恂手里的那盏名贵的建阳兔毫盏，啪的一声，在他指间碎裂。
滚烫的茶水混着殷红的血，顺着他的手背蜿蜒而下。
他的副官此刻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
“军座……张青山他不是哗变……”
孔令恂的瞳孔骤然缩成了一个针尖。
不是哗变？
那是什么？
“他绑了师长王俊，还把不愿从逆的三团长张宪也给绑了，带着新27师，五千多人全员投了八路！”
孔令恂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脑子里炸开了。
投共！
哗变，尚有镇压的余地，可以上报为剿匪平叛，甚至能借此向山城邀功。
可全师投共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是天大的丑闻！
是整个国军抗战史上都抹不去的奇耻大辱！
导火索？
一清二楚！
就是那几箱该死的盘尼西林！
就是那个死不足惜的连长李有根！
他孔令恂贪墨军需，逼反一整个主力师！
这消息要是传到山城。
孔令恂打了个寒颤。
他完了。
孔家也保不住他！
“程瞎子……”他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怨毒与恐惧。
张青山那群泥腿子，此刻恐怕早就被772团当成宝贝一样护起来了，想追回来？
痴人说梦！
……
夜，笼罩了太原。
八路军前方指挥部里，灯火通明，气氛却与平陆县城的惊惶截然不同。
巨大的军事沙盘前，副总指挥夹着一支烟，指点着恒山山脉的一处隘口。
“同志们，眼前的仗要打，但我们更要为将来打算。根据总部的最新指示，我们准备在恒山脚下，建立几所专业化的军事院校。之前李川同志帮忙修的那座野战机场，刚好可以改建成校区，地势隐蔽，交通也还算方便。”
在座的干部们闻言，脸上都露出了振奋的神色。
一名旅长抚掌赞叹。
“副总指挥高瞻远瞩啊！咱们的队伍越打越大，是该有一批懂理论，懂战术的专业军事人才来当骨干了！”
“没错，”副总指挥深吸一口烟。
“初步计划，先成立步兵学院和炮兵学院。另外，我还有一个想法，再建一个海军学院的预备班！我们不能总在陆地上打转转，中国的未来在海上！”
海军学院！
这四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那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太过遥远和陌生的领域。
“同时，所有团级以上的干部，分批次参加强化学习班，更新作战理念，学习协同作战。”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各个学院的院长人选，不好找啊。”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总师长忽然抬起了头。
“步兵学院的院长，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个人。”
就在众人好奇是谁时，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激动，拿着一封刚译好的电报，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首长！夏县急电！”
副总指挥接过电报，只扫了一眼，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好一个张青山！有种！”
他将电报递给总师长。
“同志们，天大的喜讯！国民革命军第五集团军新编27师，全师五千余官兵，在师长张青山带领下，已于半小时前脱离**派阵营，请求加入我军序列！目前部队已经抵达夏县，由772团负责接应！”
会议室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通讯参谋立刻补充。
“首长，还有一条。国军第165师师长陈铁发来电报，措辞强硬，要求我军立刻释放被裹挟的27师官兵，否则……”
“否则什么？！”副总指挥冷笑一声。
“他当他自己是谁？跑到我根据地的家门口来耀武扬威了？”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参谋下达了斩钉截铁的命令。
“立刻回电程雄！告诉他，新27师的弟兄是弃暗投明，是来我们这儿做客的！我们八路军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给我把人好酒好肉地招待好，严加保护！至于165师，告诉陈铁，有胆子就让他把枪口对准日本人！在我这里咋咋呼呼，算什么本事？！他敢动一根指头试试！”
“是！”
……
夏县，772团团部。
程雄接到电报，把手里的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顿。
“副总指挥都发话了，老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对着电话那头的165师联络官，扯着嗓子就吼。
“回去告诉你们那个陈铁师长！人，就在我这儿！是我程雄请来的贵客！想把人带走？可以啊！让他自己过来跟我程雄说！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
电话那头，孔令恂听着传回来的消息，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新27师投共的消息，激起的连锁反应，迅猛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天夜里，隶属中条山战区的98军，在军长武士敏的带领下，秘密联络八路军，绑了几名冥顽不化的嫡系将领，宣布起义！
紧接着，国军第三军，在与日寇的摩擦和友军的排挤下早已心灰意冷。
听闻此事，竟也全员效仿，连夜拔营，浩浩荡荡地开向了八路军的根据地！
第二天清晨。
第五集团军总司令曾万钟将军，一觉醒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指挥部，准备晨练。
然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偌大的军营，空了。
除了他的警卫营，整个集团军司令部，成了一座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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