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余波与归家
听雪楼外，山风萧瑟。
那扇本应象征着京城顶层圈子门槛的巨门，如今像两块墓碑，斜插在大厅的柱子上，无声地诉说着今夜的荒诞。
慕容轩瘫在台阶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一家人走下山，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抽走了，只剩下一滩烂泥。
他身后的那些公子哥们，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柱子上，东方昊还被钉在那里，鲜血流了一地，剧痛和恐惧让他几近昏厥，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那个魔神般的男人去而复返。
慕容惊山缓缓从地上站起，他那一百二十年的人生里，从未像今夜这般感到无力。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曾孙，又看了一眼柱子上的东方昊，眼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灰般的疲惫。
他挥了挥手，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把人都撤了，今晚的事谁敢传出去半个字，杀无赦。”
“把东方家的小子放下来，送去医院。”
“还有，备一份厚礼，明天一早，送到后海那座院子。”
说完，他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回了楼上。那背影，萧索而又落寞。
京城这片天，从今夜起确实要变了。
……
下山的路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楚尘哥哥，我们下次还能来这里吃饭吗？那个鱼真的好好吃。”秦雅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门都拆了，下次怕是吃不到了。”林晚秋一脸认真地分析。
柳如烟听得咯咯直笑，她用折扇轻轻敲了敲楚尘的肩膀，媚眼如丝：“小尘尘，你这拆迁办的业务，是越来越熟练了。”
“下次再有这种饭局，记得还叫上姐姐，姐姐最喜欢看人吃饭了，尤其是看你吃饭。”
苏倾城走在另一侧，她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路灯的清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她没有参与这略显轻松的谈话，而是在用手机飞快地处理着信息。
回到那座三进的四合院，夜已经深了。
两个小丫头玩闹了一天，很快就困了，被柳如烟带回房间哄睡。
宽敞的客厅里，只剩下楚尘和苏倾城。
“慕容家和东方家，已经连夜召开了最高级别的家族会议。”苏倾城将平板电脑递给楚尘，上面是天权资本情报网络刚刚传回的最新动态。
“慕容惊山下令，封锁了所有消息，并且约束所有慕容家的子弟，近期不得外出。看样子，是打算认栽了。”
“东方家那边，反应比较激烈。东方昊的父亲东方烈，是个暴脾气，当场就叫嚣着要调动家族的供奉和私军，踏平我们这里。不过，被他们家的老爷子，东方朔给强行压下去了。”
“东方朔，和慕容惊山是同一时代的人物，虽然名声不显，但实力和心智，恐怕不在慕容惊山之下。他应该也猜到了什么。”
楚尘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在他看来，这些所谓的家族反应，就像是蚂蚁窝里的工蚁在开会，讨论着要不要去招惹一头路过的大象，毫无意义。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
夜风拂过槐花簌簌而下，带着淡淡的香气。
苏倾城也跟了出来，她走到楚尘身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那满树的繁花。
“他们，以前也喜欢在这里喝酒。”苏倾城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楚尘听。
“大哥喜欢喝烈酒，二哥喜欢喝红酒，三哥……他什么都喝。每次喝醉了，就喜欢抱着这棵树，说胡话。”
楚尘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身边这个女人身上，那股平日里被冰冷外表所掩盖的，深藏的悲伤。
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槐花放在手心。
“以后，我陪你们喝。”
苏倾城身体微微一震，她转过头，看着楚尘的侧脸。
月光下，他那张总是淡漠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几分。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泛起一阵温暖的酸涩。
就在这时，苏倾城的私人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阴柔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男声，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在耳边吐着信子。
“倾城，好久不见。听说你回京城了，怎么也不跟老朋友打个招呼？”
苏倾城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司马长风，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司马长风，京城司马家的长子。
司马家不同于慕容和东方这样的武道世家，他们是玩弄资本和权术的顶尖高手，家族产业渗透到金融、传媒、科技等各个领域，行事风格阴险狠辣，是京城真正的无冕之王。
而这个司马长风，更是青出于蓝，以笑里藏刀，吃人不吐骨头著称，是苏倾城在商场上，最棘手的对手之一。
“别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司马长风在电话那头轻笑起来。
“我听说，你今晚在听雪楼，惹了点小麻烦？慕容家和东方家那两个废物，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真正的力量，可不是靠打打杀杀。”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慕容家和东方家的不屑，以及对自己那种文明手段的自负。
“我听说，你身边跟了个姓楚的小白脸？倾城，你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那种只会用蛮力的粗人，怎么配得上你？”
“我最近对天权资本在欧洲的几个新能源项目很感兴趣。明天晚上，我在天上人间设宴，我们好好聊聊。对了，别带那个姓楚的来，我嫌脏。”
他说完不等苏倾城回答，便径直挂断了电话。
那嚣张与狂妄，展露无遗。
苏倾城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怎么了？”柳如烟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出来，她披着一件薄纱外衣，慵懒地靠在门框上。
“司马家那条毒蛇。”苏倾城揉了揉眉心。
“哦？他也想来凑热闹？”柳如烟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没看到今晚的‘烟花’吗？”
“他看不起武夫。”苏倾城摇了摇头。
“他信奉的是资本和权术，他觉得，他能用他那套规则，把我们玩死。”
院子里，楚尘转过身他看着两个女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走到苏倾城面前，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然后随手扔在了石桌上。
“聒噪。”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睡觉。”
柳如烟和苏倾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同情。
同情那个即将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碾死的司马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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