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故人之后，一饭之恩
那一声琴音，仿佛跨越了万古时空，带着开天辟地般的宏大与苍凉，在四合院中骤然响起。
院子里的风静了，槐树的叶停了。
连天上的流云，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心神，都在这一个音符响起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瑰丽雄奇的上古世界。
他们看到了夸父逐日，力竭而亡，手杖化作邓林。
看到了精卫填海，衔石不止，悲鸣响彻云霄。
看到了女娲补天，炼石不止，彩霞映满苍穹。
随着楚尘指尖的拨动，一个个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上古神人，一幕幕惊天动地的洪荒史诗，如同画卷般，在他们的脑海中一一展开。
琴声时而高亢激昂，如金戈铁马，气吞山河。
时而婉转低回，如泣如诉，道尽人间沧桑。
时而又空灵飘渺，如天籁仙音，涤荡灵魂尘埃。
苏倾城和柳如烟已经完全痴了。她们感觉自己的灵魂，都随着这琴声，在九天之上遨游，在四海之间穿行，体悟着那最原始最纯粹的属于生命与天地的感动。
林微因更是泪流满面，她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林家的列祖列宗，他们毕生追求的琴道终点，就在眼前。
而林素问那位已经活了一百多岁，看透世事的老人，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跪坐在地上，对着那抚琴的身影，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
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神曲，这才是真正的神曲啊！”
“先祖，列祖列宗，你们听到了吗？《神人畅》，我们林家终于等到了！”
她激动得浑身颤抖，那原本已经油尽灯枯的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生命力，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整个世界仿佛才重新恢复了运转。
楚尘缓缓睁开眼睛，将那张依旧嗡鸣不止的号钟琴，轻轻地放在了石桌上。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显然，弹奏这首足以沟通天地的神曲，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消耗。
“多谢前辈，成全之恩。”
林素问挣扎着站起身，对着楚尘，再次深深一躬。
她那原本已经衰败的气息，此刻竟然奇迹般地，变得绵长而又有力。
原本花白的头发，发根处，竟然隐隐有了一丝转黑的迹象。
她不仅了却了心愿，更是在这神曲的洗礼下枯木逢春，硬生生地被续上了一段寿元。
“前辈大恩，林家没齿难忘。”林微因也走上前来，对着楚尘，再次行礼：“前辈但有差遣，我姑苏林家，上下三百余口，愿为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尘看了她们一眼，没有说话。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的一角，那里种着几株长势喜人的青菜。
他弯下腰摘了几片最新鲜的菜叶，然后转身走进了厨房。
林素问和林微因祖孙二人，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子里。
苏倾城和柳如烟走了过来。
“两位，请坐吧。”苏倾城指了指石桌旁的空位。
不多时，楚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没有任何多余佐料的，清汤挂面。
他将那碗面，放在了林素问的面前。
“我与你林家，并无渊源。”楚尘的声音，依旧平淡：“弹这一曲，只是为了还你先祖，一饭之恩。”
林素问愣住了。
“我认得你身上这件衣服。”楚尘指了指林素问那身素色的长袍：“这是你林家特有的，用天山雪蚕丝织成的，冬暖夏凉，水火不侵。”八
“百年前，你林家有位先祖，叫林逋，他游历天下时，曾在一个大雪天，救过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还请他吃了一碗面。”
“那个乞丐，就是我。”
一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再次在院子里炸响。
林素问和林微因，祖孙二人彻底石化。
她们张着嘴，呆呆地看着楚尘，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八百年前？
一碗面？
这个人，到底活了多久？
“吃吧。”楚尘没有再解释，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回了自己的躺椅，继续闭目养神。
只留下那祖孙二人，对着那碗普普通通，却又蕴含着一段跨越八百年因果的清汤挂面，久久无语。
最终，林素问颤抖着，端起了那碗面。
她吃得很慢，很认真。
每一口都像是在品尝着一段厚重的历史。
那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入了汤中。
吃完面，林素问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她只是对着楚尘的方向，再次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带着林微因，捧着那张号钟琴，默默地离开了。
她们知道这份恩情，已经不是她们林家能够偿还的了。
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份敬畏，刻入骨髓，代代相传。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
柳如烟走到楚尘身边，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小尘尘，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八百年前你那时候，长什么样？是不是也这么好看？”
楚尘没有睁眼，只是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骗他们的，你也信！”
柳如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苏倾城看着他那张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中却是一阵刺痛。
她走到楚尘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也搬了张躺椅，躺在了他的旁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阳光透过槐树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紧紧挨在一起的影子。
而就在这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之外，悄然酝酿。
距离京城数百公里外的某处深山基地内。
一个身穿黑色龙纹唐装，面容威严，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看着手中那份关于楚尘的，刚刚传来的最新情报。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凭空画凤，一曲惊神。”
他喃喃自语，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骇人的精光。
“此人绝非凡俗。”
“传我命令。”他抬起头，对着面前一个身穿迷彩作战服的男人，沉声说道：“调动龙牙，全员即刻赶赴京城。”
“家主，动用龙牙，是不是太……”那作战服男人，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龙牙是他们家族手中，最锋利也是最神秘的一张王牌。
每一个成员，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战争机器，是真正的国之利刃。
这张王牌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动用过了。
“他姓楚。”中年男人打断了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刻骨的恨意。
“二十年前，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就是死在一个姓楚的人手里。”
“不管这个楚尘，和当年那个人有没有关系，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我要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看看，我东方家，是谁都可以招惹的！”
中年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基地里，回荡着充满了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他正是东方家的现任家主，东方朔的儿子，东方昊的父亲东方烈。
一个真正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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