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这场葬礼要大办

胡雪云猛地坐起身，煤油灯的火苗跟着颤了颤。她盯着电报上的字，嘴唇微微发抖：“可大伯之前……”

话音未落，眼泪已簌簌滚落。

王富盛将她搂入怀中，粗布衬衫很快洇湿一片。窗外传来远处犬吠，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次日清晨，王富盛推掉所有事务，带着胡雪云踏上了前往川南泸州的火车。

绿皮车厢里挤满了人，煤烟味混着汗味刺鼻。

王富盛用帆布包在座椅边挡出个小空间，让胡雪云靠在角落。

他的中山装口袋里，除了车票和干粮，还装着从县城药铺买的止痛片昨夜他辗转反侧，想着胡雪云母亲或许正受病痛折磨。

三十多个小时的颠簸后，两人在暮色中抵达泸州城郊的小村庄。

村口的黄桷树垂下气根，几个赤脚小孩追打着跑过，惊起一群芦花鸡。

胡雪云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村道，脚步突然变得沉重。

王富盛默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给了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胡雪云母亲的家是间破旧的土坯房，墙皮剥落得露出内里的竹篾，窗户糊着泛黄的油纸。

一进门，腐臭味扑面而来。床上躺着个瘦骨嶙峋的妇人，凹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云、云儿……”

胡雪云踉跄着扑到床边，握住母亲枯枝般的手，泪水滴在那布满老年斑的皮肤上。

“当年娘对不起你……”老妇人气若游丝，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声响，

“跟人跑了才知道被骗，钱被卷光，还落下一身病……”

她剧烈咳嗽起来，血丝染红了手帕，“这些年，我天天盼着能见你一面。”

胡雪云泣不成声，王富盛蹲下身轻轻拍着岳母的后背。

这时，门外传来木屐敲打石板的声响，夹杂着尖利的叫嚷：“哎哟，这不是雪云吗？”

七八个男女涌进狭小的屋子，为首的中年男人穿着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的干部服，身后跟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手腕上戴着块有些破旧的手表，在昏暗的屋里格外刺眼。

“二伯，二婶。”  胡雪云擦掉眼泪，声音还带着哽咽。

“哟，真是稀客！”胡德江双手抱胸，故意上下打量胡雪云打补丁的蓝布衫，“听说你嫁了个有钱的老板？怎么连亲娘生病都不来看？”

“二伯！”  王富盛还未开口，胡雪云已站起身，“当年娘失踪后，你们谁管过我？现在说这些风凉话做什么？”

“反了反了！”胡德江媳妇柳氏尖着嗓子喊道，“要不是我们看在亲戚份上，你娘早饿死了！”

她故意凑近胡雪云，廉价头油的味道混着烟味扑面而来，“不像某些人，攀上高枝就忘了本！”

戴手表的青年胡建民突然开口，皮鞋踩得木板  "咯吱"  响：“爸，跟她说这些干嘛？我昨天刚给张局长送了两斤新茶，人家答应帮我把供销社的批文办下来……”

他故意晃了晃手腕，“现在整个泸州城，谁不知道我胡家有门路？”

王富盛注意到墙角的米缸空空如也，灶台积着厚厚的灰。

他上前一步，挡住胡雪云面前的众人：“各位，现在需要静养。”

“你算哪根葱？”

胡建民斜睨着王富盛，“穿件中山装就装大尾巴狼？我爸可是革委会的……”

“我是东国冷链协会会长王富盛。”

王富盛从帆布包取出国际冷链联盟颁发的奖章，还有与欧洲客商签订的合同，纸张边缘还带着旅途的褶皱，

“上个月刚和法国杜邦集团签了百万订单，不知你口中的张局长，是否听过我的名字？”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胡德江的喉结动了动，柳氏的嘴张了张又闭上。

胡建民的手表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眼，秒针走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时，床上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胡雪云转身扑到母亲身边，只见老人嘴唇发紫，手在空中抓着。

王富盛快步上前，摸出怀里的止痛片：“雪云，快倒水！”

“娘！娘你醒醒！”胡雪云的哭喊声响彻小屋。王富盛将药片喂进老人嘴里，却感觉她的手渐渐没了力气。老妇人艰难地转头，浑浊的眼睛看向胡德江一家：“你们、别为难云儿。”  说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  胡雪云的哭声撕心裂肺。王富盛看着胡德江等人手足无措的样子，声音冰冷：“现在，立刻出去。”

“我们还没……”  柳氏还想争辩。

“出去！”  王富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胡建民率先退了一步，胡德江踢开脚边的破碗，嘟囔着带人离开。

夜色渐深，王富盛帮胡雪云给母亲擦洗身体。

老人生前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胡雪云找出自己带来的新蓝布衫，眼泪一滴滴落在布料上。

屋外传来胡家亲戚的争吵声，似乎在为老人的后事扯皮。

“当年她走的时候，我恨了很久。”胡雪云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可刚才看她……”

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王富盛握住她冰凉的手，想起白天那些极品亲戚的嘴脸，暗暗发誓要让胡雪云风风光光地送母亲最后一程。

胡雪云母亲的葬礼定在三日后。

上岗村得知消息后，二十多个青壮劳力自发跟着王富盛来到泸州，他们抬着亲手打造的柏木棺材，车上还载着从村里带来的白布、香烛，每一样都透着庄重。

胡德江一家原本还在盘算着如何从葬礼上捞些好处，见到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胡建民看着村民们身上统一的工装，胸口还别着东国冷链协会的徽章，喉咙发紧：“这、这哪来的队伍？”

王富盛没理会他们，指挥村民有条不紊地布置灵堂。

当金丝楠木制成的供桌被稳稳放下，胡德江再也忍不住，扯着嗓子喊道：“王富盛！你这是显摆什么？办葬礼用得着这么大排场？”

“办葬礼确实用不着。”

王富盛擦了擦供桌上的灰尘，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但揭穿你们这些蛀虫，就得这么大阵仗！”

他眼神扫过胡家众人，“柳婶，听说您昨天去镇上，把我岳母的老房子卖给了煤老板？”

柳氏脸色骤变，强撑着反驳：“那是我妹子的房子，我卖……”

“房子地契在我这。”  王富盛又掏出一张泛黄的纸，

“还有，胡建民，你说给张局长送茶？”

他扬了扬手中的电报，“我刚收到消息，张局长因为受贿，今早被革职审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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