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葬礼


胡建民的上海牌手表突然变得滚烫,他下意识地想摘表,却被王富盛拦住:“别摘啊,这么贵重的表,留着抵债多好。”

他转头对身后的村民下令:“把胡家这些年侵占我岳母的财物都列出来,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村民们立刻行动起来,有的翻箱倒柜,有的找邻居询问。很快,一份清单摆在众人面前:粮食二十担、布料三十匹,还有胡德江用岳母名义申请的救济款整整八百元。

“不可能!”  胡德江暴跳如雷,“你们这是栽赃!”

“栽赃?”  王富盛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胡德江夫妇商量着卖房子的对话清晰地传了出来,周围村民发出一阵惊呼。

“你、你竟敢录音!”  胡德江脸色涨得通红。

“跟你们学的。”  王富盛指了指胡雪云,“你们不是也说我伪造证据吗?”

他转向围观的村民,声音洪亮,“各位乡亲,我王富盛今天把话撂这,谁要是敢欺负我家人,不管是谁,我让他付出代价!”

这话一出,现场鸦雀无声。

胡建民突然  “扑通”  一声跪下,抱住王富盛的腿:“哥!不,盛哥!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他额头上的汗滴在王富盛的皮鞋上,“那表、那表我不要了,都给您!”

柳氏也跟着哭嚎起来:“雪云啊,二婶错了!看在你娘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她想扑向胡雪云,却被村民拦住。

胡德江还想嘴硬,王富盛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泸州革委会的调查函,你们侵占孤寡老人财产的事,组织上已经介入调查。”

他看向胡德江,“现在,把所有财物吐出来,或许还能从轻处理。”

胡德江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周围的村民议论纷纷:

“天啊,原来他们是这种人!”

“早看出他们不是好东西!”

“王老板真是厉害,一下就把他们治住了!”

整个村子都轰动了。

村民们抬着写有  “清正廉洁”“孝女贤婿”  的牌匾,浩浩荡荡地走过大街小巷。

胡家众人灰溜溜地跟在送葬队伍最后,接受着路人的指指点点。

1970  年深秋的泸州,铅云低垂。

二十辆拖拉机载着白幡素帐,浩浩荡荡驶入胡雪云母亲生前居住的小村庄。

打头的车上,王富盛身披麻衣,胸前别着白布徽章,手中攥着三尺长的哭丧棒,肃然立在呼啸的秋风里。

当车队碾过村口青石板,惊起的尘埃与飘落的银杏叶在空中翻涌,恍若为这场葬礼铺上厚重的底色。

村头老槐树上,早有村民系好铜锣。

随着王富盛一声令下,

“当  ——  当  ——”

丧钟轰然响起,震得枯枝上的寒鸦扑棱棱乱飞。

胡雪云跪在灵车前,素白孝衣沾满晨露,望着临时搭建的灵棚中母亲的遗照,泪水决堤般滚落。

灵棚四角悬挂着白绸挽联,上联  “廿载飘零终返故土”,

下联  “一抔黄土永伴清霜”,横批“魂归安宁”,是王富盛特意请来县城的老学究所写。

“起灵  ——!”

随着礼生拖长的喊声,八名精壮汉子抬着柏木棺材缓缓而出。这口棺材通体漆成朱红色,棺头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在一片素白中格外醒目。

按照川南风俗,王富盛特意在棺木底部垫了三枚铜钱,

寓意“脚踏金元宝,来世不受穷”。

棺内还放置了胡雪云连夜缝制的棉布衣裳、新纳的千层底布鞋,以及一把桃木梳,那是老人年轻时最爱的物件。

送葬队伍蜿蜒两里有余。

走在最前列的是纸扎铺定制的金山银山,金箔在阳光下闪烁,引得沿途孩童驻足张望,

其后跟着六个举着引魂幡的少年,幡面绣着‘往生极乐’四个大字,随风猎猎作响。

王富盛特意从省城请来的军乐队吹奏着低沉的哀乐,铜号声与唢呐声交织,在山谷间回荡。

路过胡德江家门口时,原本紧闭的木门突然吱呀打开。

胡德江夫妇缩在门后,看着队伍中抬着的供桌上摆满烧鸡、猪头、米酒等祭品,皆是按照最高规格的三牲五果置办。

当看到王富盛特意定制的、高达两米的纸糊楼房模型时,有人忍不住嘟囔:“办个丧事比娶媳妇还风光……”话音未落,便被胡德江狠狠掐了一把。

行至半山腰的坟地,已是日头西斜。

王富盛指挥众人在墓穴底部撒上石灰、木炭,这是川南防湿防虫的老法子。

待棺材平稳落入墓穴,他抓起一把黄土轻轻洒在棺盖上,低声道:“岳母大人,您安心去吧。”

胡雪云突然扑到坟前,哭得肝肠寸断:“娘、您走得太苦了……”

哭声惊飞了林子里的野鸽,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啜泣,让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填土时,王富盛率先铲起三锹土。

村民们见状,纷纷拿起铁锹,不一会儿便堆起一座齐整的坟包。

按照习俗,坟头插了一根柳树条,这是胡雪云亲手挑选的,寓意留娘。

王富盛又让人在坟前摆上石桌石凳,供后人祭拜。

夜幕降临,葬礼进入‘闹丧’环节。

戏班子在临时搭建的戏台上开锣,

悲怆唱腔在山间回荡。

胡雪云本想按照习俗守灵三夜,但王富盛心疼妻子连日操劳,安排了村里妇女轮流值守。

守灵棚内,长明灯摇曳,纸钱灰烬打着旋儿飘向夜空。

葬礼次日,王富盛又带着村民在坟前种下十棵松柏。

当最后一瓢水浇下,他望着漫山秋色,对胡雪云说:“往后每年清明,咱们都来看看。”

胡雪云靠在丈夫肩头,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这场轰动川南的葬礼,不仅让胡雪云的母亲风风光光走完最后一程,更让十里八乡的人见识到王富盛的魄力。

有人说,从未见过外乡人在川南办出如此气派的葬礼。

也有人说,胡家那几个极品亲戚,怕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葬礼后的第三天清晨,王富盛正在帮胡雪云收拾岳母生前的旧物,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刺耳的刹车声。

三辆锃亮的二八自行车鱼贯而入,车梁上坐着的人穿着笔挺的灰布中山装,为首的中年男人板着脸扫视院内众人:“谁是王富盛?公社接到举报,说你们大办封建葬礼,搞铺张浪费!”

胡雪云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旧棉袄差点掉在地上。

王富盛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转身时目光如炬:“同志,不知是何人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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