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夕阳把滩涂染成蜜糖色时，宴席开席了。八仙桌沿着水渠排开，红烧芋头软糯香甜，蒜蓉空心菜脆嫩爽口。
王富盛端起粗瓷碗，声音都喊哑了：“这杯酒，敬咱们烂泥地里刨出的金疙瘩！”
众人纷纷起身，碗碰碗的脆响混着笑骂声，惊得芦苇荡里的白鹭扑棱棱乱飞。
正热闹时，远处传来汽车喇叭声。
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碾过泥路，停在宴席旁。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西装革履的人，领头的中年男人捏着白手帕捂口鼻，眼神扫过满地泥脚和油乎乎的饭桌，嗤笑道：“王老板好兴致，带着泥腿子办流水席？”
王富盛擦了擦嘴，认出这人是港城商会的孙会长，背后靠着黑道势力。
他不慌不忙起身：“孙会长赏脸？坐下喝两杯？”
孙会长冷哼一声，随从立刻递上文件：“听说王老板要往南洋运菜？这滩涂的货，我们商会全包了，价格嘛……”
他指尖敲了敲文件，“按我们规矩走。”
现场瞬间安静，阿杰“嚯”地站起来，板凳在泥地里划出刺耳声响：“做梦！我们自己跑船！”
孙会长身后的打手往前跨半步，腰间刀柄若隐若现。
蒋小红悄悄挪到王富盛身边，手里攥紧了切菜的小刀，
胡雪云则把几个孩子护在身后，后背早已湿透。
王富盛却突然笑了，从怀里掏出叠电报甩在桌上：“不巧，南洋的订单三天前就签了，孙会长要是诚心合作，按市场价走，想压价的话。”
他抓起半碗米酒泼在地上，“这滩涂的泥，都比你的话金贵！”
孙会长脸色铁青，盯着王富盛看了半晌，突然又笑了：“王老板好魄力，这样，三天后聚贤楼，咱们再谈。”
他转身钻进车里，轮胎碾过泥地溅起水花。
等车影消失，宴席才重新热闹起来，但众人脸上都多了几分警惕。
夜深了，宴席渐散。
王富盛带着蒋小红和胡雪云巡夜，月光把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蒋小红踢开脚边块石头：“富盛，这孙会长来者不善。”
胡雪云抱紧胳膊：“要不把菜提前运走？”
王富盛望着黑沉沉的海面，摇摇头：“咱们一走，滩涂就保不住了，得想个法子……”
话没说完，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三人立刻躲进芦苇丛，借着月光，只见十几个蒙脸人扛着铁镐，正往菜畦摸去。
王富盛攥紧拳头就要冲出去，被蒋小红死死拽住：“等等！他们人多！”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亮起火把，李叔带着城寨的汉子们举着锄头冲来：“兔崽子们敢偷菜！往哪儿跑！”
蒙脸人见状转身就逃，混乱中一人落下个布包，胡雪云捡起打开，里面竟是瓶腐蚀性液体。
“是要毁了菜地！” 王富盛咬牙，
“这孙会长够狠！” 蒋小红把布包塞进他手里：“富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
胡雪云点头：“阿杰认识些水手，能摸清他们的货船动向。”
那晚之后，滩涂的气氛变得像绷紧的弓弦。
王富盛天不亮就把阿杰、李叔等人叫到工棚，油灯下摊开张皱巴巴的港城地图。
“孙会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用树枝戳着地图上的商会大楼，“咱们得兵分三路。”
蒋小红已经换上粗布短打，腰间别着把菜刀：“铁匠铺伙计守菜地，夜里每隔两小时轮班巡逻。”
她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捣碎的辣椒和石灰，“谁要敢来捣乱，就让他们尝尝这‘土炸弹’的滋味。”
胡雪云则把记满船期的本子拍在桌上：“码头那边商会的船只要有动静，立刻通风报信。”
阿杰挠挠头，从怀里摸出把生锈的扳手：“我带几个兄弟去城寨，顺藤摸瓜查查孙会长的眼线。”
李叔却拄着拐杖冷笑：“当年在城寨混时，我知道几条暗道，正好派上用场。”
王富盛看着众人，心里涌起股热流，端起半碗凉水当酒：“等这事了了，我请大伙吃港城最气派的馆子！”
第二天晌午，胡雪云气喘吁吁跑回滩涂，发髻散了一半：“富盛！商会租了艘大船，说是三天后装货，可码头工人说根本没见着货单！”
王富盛眼睛一转，转头吩咐蒋小红：“把空心菜先藏进地窖，留些蔫了的摆面上，今晚咱们将计就计！”
夜幕降临时，滩涂静得瘆人。
王富盛带着阿杰等人躲在芦苇荡里，看着远处几束手电筒光晃悠。
“来了！” 阿杰握紧扳手。
十几个黑影翻墙跳进菜地，领头的正是商会的管家。“给我浇！”
管家挥挥手，手下人举起木桶就往菜畦泼液体。
说时迟那时快，蒋小红大喊一声：“动手！”
藏在暗处的铁匠们点燃土炸弹，辣椒粉混着石灰借着风势扑向众人。
“啊！我的眼睛！”
偷袭者们捂着眼睛惨叫，王富盛带人冲出来，管家见势不妙想跑，被李叔一拐杖绊倒在地。
“说！孙会长到底想干啥？”
王富盛揪着管家衣领。
那人疼得直咧嘴：“你们以为南洋的订单真是你们的？孙会长早买通了船老大，到时候货全扣下，看你们拿什么交货！”
王富盛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三天后的船期。
正审问着，胡雪云又匆匆赶来：“港城突然严查货运，所有出港船只要验三次货！这明摆着是拖延时间！”
王富盛眉头拧成疙瘩，蹲在地上抓起把泥土搓了又搓。
突然，他抬头看向阿杰：“你还记得城寨后山的废弃矿洞吗？”
阿杰眼睛一亮：“通着海岸线！不过得绕十里路……”
“就走这条路！”
王富盛站起来，“今晚连夜装货，从矿洞运到渔船。小红，你带人把假菜地浇上煤油，明天故意让商会的眼线看见，雪云，去码头找船老大，就说我们有批腐烂菜要运去喂猪。”
蒋小红和胡雪云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明白了！”
第二天正午，商会的眼线果然来探风。
蒋小红故意在菜地里破口大骂：“天杀的！全烂了！这可怎么交货！”
眼线偷笑着跑回商会报信，孙会长听后哈哈大笑：“王富盛啊王富盛，跟我斗？等着倾家荡产吧！”
当晚，滩涂的人忙成一团。
妇女们提着马灯照亮，男人们把蔬菜装进麻袋，沿着崎岖的山路往矿洞运。
蒋小红背着装满辣椒的竹篓殿后，胡雪云则守在码头，盯着商会的大船。
“还有两里路！” 阿杰的喊声在矿洞里回荡，潮湿的石壁上不断滴水，打湿了众人的衣裳。
终于，第一船货顺利装到渔船上。
王富盛刚松口气，远处突然传来狗叫声。
“不好！商会的人追来了！” 李叔大喊。王富盛抄起扁担：“阿杰，你带船先走！我们断后！”
月光下，两队人马在矿洞外交锋。
孙会长带着打手举着棍棒冲来，却被蒋小红甩出的辣椒雾呛得直咳嗽。
王富盛挥舞扁担，打倒两个扑上来的人，余光瞥见胡雪云带着码头工人赶来支援。“撤！” 孙会长见势不妙，带着人落荒而逃。
看着远去的渔船，王富盛瘫坐在地上，蒋小红和胡雪云立刻围过来。
“富盛，伤着没？” 胡雪云检查他手臂的擦伤。
王富盛却突然笑了：“咱们这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够孙会长喝一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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