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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秋粮风波


“可不是,就那长丰乡的武安君,以前武屠户的那个傻儿子——呸,也不对,就是从小顶聪明的那个。”梅修蹲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袋,烟杆上的铜锅泛着油光。

“原本他进山当了山贼,如今竟杀到县城里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世道。”他本想骂武安君傻,可比起自家儿子整日舞刀弄枪不务正业,显然武安君混得更“出息”些。​

“就他?我小时候是不是还见过?”梅无剑眼睛一亮,握着剑柄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剑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激起了几分少年时的记忆。​

“可不是咋地。”梅修磕了磕烟灰,火星落在青石板上。“以前咱家的年猪,都是武屠户杀的。那小子当时跟着来帮忙,穿件洗得发白的短褂,怀里总揣着本书,蹲在灶台边看得入迷。”

想起这事他就感慨,当初总拿武安君当榜样教育儿子:“你看人家屠户家的娃都爱读书,你咋就知道舞枪弄棒?”结果儿子书没读两年,被个云游道人拐去学武,如今武安君倒成了山贼头子,当真人不可貌相。​

“啊!是他啊!”梅无剑恍然,当年那个捧着《论语》蹲在猪圈旁的瘦小子,居然成了掀翻县城的人物。“我去县城看看!”他提剑就往外走,心头莫名燃起一股劲。​

梅无剑自问武艺高强,却一直没个好去处。梅家不过是殷实农户,没什么官场门路,他总不能一辈子种地。去衙门当差得有门路,更何况现在县衙都换了主人。当兵倒是条路,可他学的剑术擅长近身搏杀,在战阵上未必能施展——武安君那里或许是个机会。​

“这怎么行?”梅修一把拉住儿子的胳膊,烟杆都掉在了地上。“兵荒马乱的,你老实在家待着!县城都被山贼占了,你去送死不成?”再没出息也是自家儿子,能养老送终才是正经。​

“乱什么?”梅无剑甩开父亲的手,剑穗在风中轻晃。“我跟那书呆子——不,武安君,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呢,他还能要我命?”他倒真想看看,昔日的书呆子如今成了什么模样。​

父子俩正争执不下,院门外传来村长的吆喝声,还夹杂着公差的脚步声。“梅修在家吗?”​

梅修赶紧迎出去,只见村长身后跟着个穿青布公服的公差,手里捧着本厚厚的账册,封皮上“秋税册”三个字墨迹淋漓。​

“梅修,今年秋税四石,两日内送到县里仓库入库,有问题没有?”公差翻到梅家那页,用毛笔杆敲了敲纸面,语气公事公办。​

“这位差爷,不是说衙门里出了变故吗?”梅修搓着手,心里犯嘀咕——这新主子刚进城就收税,倒比之前的官府还急。​

“出不出变故,该干的活得干,该交的税得交。”公差不耐烦地摆摆手,仿佛在说件稀松平常的事。“咱这地方,以前又不是没换过主子?管他是大元还是大乾,税粮总得交。”​

“那、这个……”梅修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若是官兵打回来,这笔税粮岂不是白交了?​

“眼前先过去再说。”公差看穿了他的心思,压低声音道:“衙门都登记入册,交不上,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们了。”言下之意,不交税就得义军将士上门催收。​

“大家都一样,交就是了。”村长在一旁打圆场,脸上带着苦笑。“此番倒还好,至少没加税。”谁能想到,山贼收税竟比官府还规矩些。​

梅修连忙应下,不敢再多言。能过太平日子就好,犯不着跟官府——哪怕是山贼官府——硬碰硬。​

梅无剑在院里听得真切,没吱声。种地交税自古如此,本就天经地义。​

等村长和公差走后,梅无剑自告奋勇去送税粮。梅修想了想,也就随他去了——自己这把老骨头,实在经不起县城的折腾。​

梅无剑把板车拉出来,装了四石粮食,上面还多堆了一斗,想着剩下的带回家。他推着车大步流星往县城赶,脚步轻快得像阵风。​

刚过午时,梅无剑就到了县城门口,只见城门洞开,比往日热闹了数倍。义军士兵穿着统一的灰布军服,背着刀枪站在两侧,腰间的铜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诸位乡亲,看看咱义军的伙食!”一个油嘴滑舌的汉子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个白面馒头,唾沫星子飞溅。“士兵月饷二两,立功受赏另算,只要通过考核就成!种地才几个钱?一年二十四两军饷,不香么?”​

这汉子正是杜老三,昔日泌阳县有名的闲汉,如今穿着崭新的军服,腰杆挺得笔直。他拍着胸脯道:“啥?打仗会死人?不打仗就不死人了?草原人过来抢粮,不一样要死人?当兵打仗死了,咱给抚恤,身后事不用愁——不然叫什么卖命?”​

“操练辛苦?”他掂了掂手里的馒头,“辛苦跟挨饿,你怕哪个?”​

高台下摆着石锁、长弓和一面插在百米外的红旗。“第一项,把这石锁举过头顶三个呼吸;第二项,把这弓连开三次满月;第三项,一炷香跑到那面旗那!”​

“走过路过别错过!”杜老三唾沫横飞,“有不甘于种地刨食的,想逆天改命的,看看我杜老三!嘿嘿,半年前我还啃树皮呢!”​

有人在人群里嘀咕:“不就是山贼么?”​

“山贼?”杜老三眼睛一瞪,随即又换上笑脸,“咱都是乡里乡亲,不跟你计较。咱现在是大乾的官兵!大乾北伐了,以后这唐州,就是咱们汉人的天下!”​

“那些草原狗贼欺负咱们这么多年,该把他们撵回草原了!不肯回去的,就送他们下地狱!”他这话带着真切的恨意,当初被草原骑兵打断过腿,若不是武安君出手,早成了路边枯骨。​

义军军饷本是每月一两,武安君出山前特意提到,打仗拼命就得加钱,直接涨到二两。这待遇对饥寒交迫的农户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很快就有年轻人排起队,总有想搏一把的人,更何况顿顿能吃饱饭,已是天大的诱惑。​

梅无剑瞥了眼考核项目,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可他不想从大头兵做起——一身剑术总不能白学。他推着板车往仓库走,打算先交完税粮再说。​

仓库外已排起长队,独轮车、扁担挤成一片。梅无剑把板车停在队尾,坐在车辕上打盹,耳朵却留意着周围动静。​

突然一阵喧哗传来,只见一名中年汉子被几个衙役用乱棍打了出来,粮食撒了一地。汉子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嘴角淌着血。​

“一个个的,都老实些!”一个穿着青色吏袍的瘦子上前,在汉子身上踢了一脚,声音尖利如鼠。“不然这就是下场!”​

他眼神扫过围观人群,众人纷纷低头,唯有梅无剑直挺挺地坐着,继续看热闹。​

这瘦子是县衙司户功曹曹吉,曹昉的远房侄子,如今负责税粮入仓。他抖了抖衣袖,转身进了仓库。​

梅无剑走过去扶起汉子:“怎么回事?交个税粮还挨揍?”习武之人总有几分侠义心肠,在他看来,这中年汉子明显是弱者。​

“哎,这曹扒皮……”汉子捂着腰咳嗽,吐出的痰里带着血丝。“我家三石税粮明明够数,他用大斗量,硬生生差了两斗。我争论几句,就被打成这样。”家里实在没余粮了,本想多留些给娃,这下反倒要倒贴。​

“还有这回事?”梅无剑皱眉。他特意多带了一斗,想着剩下的带回家,照这情形,怕是还得倒欠。​

“可不是……多谢小兄弟。”汉子挣扎着起身,捡起散落的粮食,推着独轮车蹒跚往城外走。​

梅无剑听见周围人窃窃私语,都说这曹吉靠着大小斗,每年贪墨上千石粮食,西市那家“丰裕粮铺”就是他的产业。​

轮到梅无剑时,他把板车拉进仓库。公差拿起斗来装粮,那斗比寻常家用的大了一圈,边缘还被打磨得格外厚实。​

“梅修家,欠两斗。”曹吉翻着账册,头也不抬。他认出这是刚才看热闹的愣头青,语气格外不客气,“交钱还是明日再来?”​

“我出门时量好多带了一斗,你这斗明显大了,还差两斗?真是笑话!”梅无剑火了,他急赶慢赶来交税,居然还要被盘剥。​

“放肆!”曹吉猛地拍桌,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乱响。“这是你撒野的地方?粮还交不交?不交拉走,自然有义军将士去你家取!”​

在百姓眼里,义军就是山贼,真要是上门催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往常这话一出,谁都得乖乖听话。​

可梅无剑是什么人?年轻气盛,一身剑术难逢敌手。他不去欺压别人已是自恃身份,岂能容忍被人骑在头上?​

“那就不交了!”梅无剑说着就往袋子里装粮,老子还不伺候了。​

“来人!打出去!”曹吉一挥手,几名衙役手持水火棍围了上来。进了仓库的粮食还想拉走?门都没有——他还等着靠这些粮食完成武安君的任务,顺便中饱私囊呢。​

梅无剑脚下一滑,如狸猫般窜出,左右开弓,拳头精准地砸在两名衙役胸口。“哎哟”两声,衙役倒飞出去,撞在粮堆上。​

“快来人!有人闹事!去请义军兄弟!”曹吉见势不妙,撒腿就往外跑。这年轻人有功夫,硬拼肯定吃亏。​

梅无剑一个纵身,抬脚飞踹在曹吉后心。“噗通”一声,曹吉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磕掉了一颗。​

武安君对仓库极为重视,特意安排凌岳在此压阵。凌岳虽不机灵,却最听命令,干这活正好。​

凌岳听见动静,扛着狼牙棒带着十余名亲卫赶来,正好看见梅无剑踩着曹吉的后背。​

“嗖!”凌岳二话不说拉开铁胎弓,一箭射向梅无剑。在他看来,维持仓库秩序最重要,曹吉的死活无关紧要。​

梅无剑听见破空声,心头一凛,赶紧俯身。羽箭擦着他头皮飞过,钉在后面的粮囤上,箭尾嗡嗡作响。他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义军里还有如此神射手。​

梅无剑自视甚高,却不知凌氏兄弟天赋异禀,修习的罗汉功与他们体质极为契合,早已小成。虽无精妙武技,却天生神力,实力远超寻常将领。​

梅无剑一把揪起曹吉,抽出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别动!”他打算拿这贪官当盾牌。​

“全体都有,准备射箭!”凌岳不为所动,大手一挥,身后亲卫纷纷张弓搭箭,箭头齐刷刷对准梅无剑。​

梅无剑顿时无语——这夯货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别!凌指挥!不能射箭啊!”曹吉吓得魂飞魄散,腿抖得像筛糠。这十几支箭射过来,自己肯定成刺猬。​

“公子让我守住仓库,其他不管。”凌岳面无表情,弓弦拉得更满,“杀了你,仓库就没事了。”​

梅无剑暗道倒霉,遇上这么个油盐不进的。他拉着曹吉往粮囤后一闪,箭雨“嗖嗖”射来,扎在刚才的位置上,箭杆密密麻麻如芦苇丛。​

“站住!再进来,我点火了!”梅无剑摸出火折子吹亮,火苗在粮堆旁跳动。他知道曹吉这张牌没用,不如用火威胁。​

“屁大个功夫,你能烧几石粮?”凌岳扛着狼牙棒就往里冲,根本不吃这套。​

“我可以投降,但要见武安君!”梅无剑没辙了。跟这夯货讲道理是白费功夫,打起来自己未必占便宜,还会激化矛盾,为了这点粮食不值当。​

“我家公子很忙,谁都能见?”凌岳直接回绝,手里的狼牙棒掂量着,随时准备动手。​

梅无剑咬咬牙:“我跟你家公子自幼相识!你就说,东乡明安村梅家的,小时候他跟他爹在我家杀猪,我还给他吃过糖葫芦!”他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只能搬出童年交情。​

“我信你个鬼!”凌岳翻白眼,“真是幼时好友,不去衙门求见,来仓库闹事?”​

“我本想交完税粮再去,谁知道这老东西用大斗坑我!”梅无剑越说越气,抬手给了曹吉一巴掌,打得他嘴角淌血。​

凌岳挠挠头,觉得这事自己判不清。万一真冤枉了公子的朋友,可就麻烦了。“你说的要是真的,就押着他跟我去衙门,找公子分说!”​

“走!”梅无剑推着曹吉就往外走,正好去武安君面前讨个说法。​

此时的武安君正在县衙清点仓库物资,眉头越皱越紧。军备器械还算充足,可账上只有六百多两银子——别说犒赏将士,连公差的俸禄都发不出。他把账本往桌上一拍,看来得想办法弄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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