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女子学堂
沈安茹的一番话，如春风拂过心湖，让安禾心头豁然开朗。
这个角度，她从未想过。
自十年前来到这里，她每日都在心中告诫自己：
要入乡随俗，要置身事外，
若非不得已，绝不轻易介入他人的因果。
可她从未想过——她的介入，终究只是一种介入；
最终的果，仍是由那个人自己的言行所造就。
额，这样想想，她好似一直把自己太当主角了。
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足以牵动全局。
可转念一想，她也只是全局中的一环罢了。
在别人的人生剧本里，她的出现，或许不过是一个契机。
日子是别人在过，选择也是别人在做。
“姐，你说得对。”
安禾像是从迷巷中走出，眉眼舒展，笑着对沈安茹说，
“我确实有些着相了，简单的事反倒被我越想越复杂。”
“你不是着相了，你只是为别人想太多了。”
沈安茹看着自家妹妹说道。
她这妹妹，嘴上说是怕介入那些女孩的生活。
可若真想省事，当初直接回绝里正叔不就好了？
她在此处纠结辗转，说到底，还是真心为她们考量。
骨子里，终究不是那冷漠之人。
安禾向来果决，既已想通，便不再内耗。
她略一思忖女子学堂的细节，便起身去找沈里正。
沈里正回去后也反复思量安禾的话，
虽觉有理，却仍认为学东西总是好的。
日子一天天过，谁又真能预料将来？
他只担心安禾嫌麻烦不愿接手。
毕竟这姑娘一看便不是缺银钱的人。
因此，当安禾主动登门，说愿意开办女子学堂时，沈里正喜出望外。
两人都不是拖沓的性子，很快便商定：
女子学堂的月银由村里承担一半，沈家庄来学的女孩每人每月另交十文，外村的则交三十文。
听了这个金额，沈里正便知安禾开着学堂不是为了赚钱。
待得安禾提出这学堂想变成他们沈家的私人学堂，
他琢磨了再三，开口问道：
“你是为了给家里博个好名声？”
毕竟眼下学堂虽属村里，沈明德是村里请的夫子，
可村里也只他一个秀才，实际还是他说了算。
若改为沈家私塾，对村里并无实质影响。
真要论起来，原本村里免费提供的屋舍，如今还得折算成租金。
思来想去，沈里正只觉着这一条好处。
“对。”
安禾点头。
其实她并未想得太远。
或许，是出于一个现代人对这时代女子处境的些许同情；
或许，是闲居日久想做些什么；
又或许，是大姐和里正的话触动了她。
她只是想试着把女子学堂办起来。
但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她也不能让村里养成白嫖他家的习惯。
所以，总是要提出点条件的。
家里沈君仁正在读书准备走科举。
为他博个书香传家的名声，倒也合适。
这名望对于科考而言，可是千金难买。
晚上下学的沈明德，则忽然得知，
沈家村的学堂成了他家的了。
他现在是“明德学堂”的山长。
而且，这学堂还多了个女子学堂。
“所以，小禾，这跟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沈明德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额……除了名号，暂时好像属实没区别。”
安禾摸摸头，说道。
若硬要说区别，
那就是以往是村里统一收学费再发给他，如今是他自行收取。
若遇上家境困难的学生，
从前由村里周旋，如今得他自己斟酌。
这么一想，仿佛反不如从前便利了。
安禾暗暗想着，不过可不敢说与沈明德听。
毕竟现在沈明德正喜滋滋的跟张氏说，往后他便是“沈山长”，
沈家也当得起一句“书香传家”。
沈明德回家没多久，村里那锣便也响了起来。
接着是沈里正洪亮的声音：
“每家都派个人到村口啊，我有事要宣布。”
“每家都派个人到村口啊，我有事要宣布。”
“每家都派个人到村口啊，我有事要宣布。”
……
沈里正一路走一路敲，确保村里都转了个遍，便去村口等着了。
不多时，村口便聚满了沈家庄的村民，众人交头接耳，猜测里正有何要事。
沈里正清了清嗓子，便把沈家要开女子学堂的事说了。
“这几乎相当于免费了。”
“村里出的那点子月银怕是只堪堪够简单的开销。”
“每月收你们的那10文钱，说白了也只够给学堂做些维修。”
“我那小侄女只怕也是权当做这善事了，实在挣不得几个银钱。”
“对咱们村来说这可是大喜事。”
“家里有那女娃娃的，谁想去等会都来我这里报名。”
沈里正站在村口的大石板上，颇兴奋的说道。
“女娃上什么学堂。”
“家里的活计不够干吗？”
人群里几个男人闻言议论纷纷。
“哎呀，既然免费，那还收这10文作何。”
也有人下面不满的。
那沈秀才家即是有钱，村里也给了一半了，哪里就还差这10文了。
不过更多的还是惊喜的，以及感激沈家的。
“竟然只收10文，那我可得让我家丫头去，买几斤粗面的价格能学字啊！”
“里正，我家小子可不可以去，我也想让他学几个字～”
“对啊，那男娃的学堂可太贵了，我们又不走科举。”
下面村民的反应五花八门。
沈里正挑那重要的回复了。
对于那些梗着脖子10文都不想出的，沈里正看都懒得看一眼。
这种人，便是让她免费，她也不会去。
不得不说，果然沈里正是了解这些人的。
听到只需10文惊喜又震惊的李氏，看到了大妞娘。
“大妞娘，我们一起去找里正报名吧！”
李氏欣喜的挽着大妞娘的胳膊说道。
“不去，不去，10文也能给她爹打几斤好酒。”
“再说家里的活计也离不得大妞。”
那妇人犹豫片刻，还是摇摇头转身走了。
李氏这次倒是没再纠结，直接去找里正给大丫报上了名。
因着价格实在便宜，找里正报名的还是有不少的。
但跟沈家庄一百多户的人数比，加上沈家各房的女孩，
也才二十几个，这比例属实不高。
毕竟这个时代一户都是最少三代混居，
每户少则两三个，多则五六个女孩。
沈里正看看这数量也很正常。
能有这么些，他已经很满意了。
再说，要是真报多了，这祠堂的屋里也放不下。
“你们不报的以后可别后悔。”
“村里的祠堂有多大你们也看到了，便是最多也就能招30个。”
“以后没有名额了可别来找我。”
沈里正撂下话，拎起铜锣便慢悠悠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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