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司承的烦躁
司承的脚步顿了一下。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目不斜视地直接走开。
但今天，鬼使神差地，他走了过去。
“需要帮忙吗？”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却似乎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
乔然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到是司承，脸瞬间就红了，慌忙摇头：
“不，不用了！司先生，我可以的！谢谢您！”
她似乎生怕给他添麻烦，咬着牙想把箱子抱得更稳，结果反而一个趔趄，箱子眼看就要脱手。
司承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伸手托住了箱子的另一头。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轻易地分担了大半的重量。
“东西放哪儿？”他问，语气不容拒绝。
乔然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如擂鼓，结结巴巴地说：“后……后院库房……”
司承没再说话，示意她在前面带路，自己则轻松地抱着箱子跟在她身后。
乔然低着头，耳根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短短一段路，她却觉得无比漫长。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司承的存在，那股强大的气场和淡淡的、清爽的气息，让她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
终于到了库房，司承按照她的指示把箱子放下。
乔然连声道谢：“谢谢您！真的太麻烦您了司先生！”
“举手之劳。”司承淡淡道，目光扫过她因为用力而泛红的脸颊和依旧有些紧张的神情，忽然问了一句，“你……脚伤好了？”
乔然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他……他竟然还记得她脚扭伤的事？
“好，好了……谢谢司先生关心。”她受宠若惊，声音更小了。
司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库房。
乔然独自站在原地，捂着还在狂跳的心脏，感觉像做梦一样。
司承不仅帮了她，还……关心了她的脚伤？是因为她还了那张纸条吗？还是……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但那颗沉寂已久的心，却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交集和关心，而重新变得雀跃起来。
仿佛之前所有的辛苦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应。
而走回房间的司承，心情也有些微妙。
帮助别人对他而言本是稀松平常，但对象是乔然，感觉却似乎有些不同。
看到她刚才那副惊讶又感激、像只受宠若惊的小兔子的模样，他竟然觉得……有点有趣。
那张小小的便利贴，如同第一块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悄然改变着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磁場。
关注开始滋生，善意开始流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层坚冰，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融化着一角。
脚伤痊愈后，乔然再次回到了群演大军中。
日子依旧辛苦，但她似乎渐渐找到了一点节奏，也学会了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
她依旧会偷偷关注司承的消息，但那份喜欢，不再仅仅是漂浮在空中的幻想，而是多了一些 grounded 的、基于真实观察的了解。
机会再次降临。
林薇兴冲冲地跑来告诉她，司承所在的《江山合》剧组需要一批背景宫女，而且拍摄地点就在离悦来客栈不远的一个大型宫殿景区。
“这次机会难得！说不定能离司承更近一点！”林薇眨着眼睛，
“而且我打听到了，这场戏好像很重要，司承有不少情绪爆发的戏份！”
乔然的心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能再次看到他工作时的样子，甚至可能离得更近……这个诱惑太大了。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次，因为林薇的“内部消息”和打点，她们俩竟然被分到了相对靠前的位置，虽然依旧是背景板，但至少能在不被驱赶的情况下，更清晰地看到主演们的表演。
片场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张导的要求出了名的严苛，尤其是对重要的戏份。
司承穿着一身玄色亲王常服，面容冷峻，正在和饰演老皇帝的老戏骨对一场君臣对峙的戏。
台词交锋激烈，眼神碰撞间仿佛有火花迸溅。
老皇帝威严阴沉，步步紧逼；司承饰演的亲王则隐忍克制，却又在沉默中积蓄着磅礴的力量。
乔然站在指定的位置，手持宫灯，努力扮演好木头人，但全部心神都被那边的表演吸引了过去。
她看着司承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看他紧握的拳头，看他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仿佛能感受到他那份被压抑的痛苦和挣扎。
真的太震撼了。
屏幕外的表演，比成片后的效果更具冲击力。她完全沉浸在了他所营造的情绪场里，甚至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Cut！”张导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明显的不满意，
“司承！情绪不对！我要的是内敛的爆发，是刀子割肉的痛！不是让你在这绷着脸装深沉！重来！”
现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司承站在原地，闭了闭眼，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他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压力如山般袭来。
这场戏的情感层次极其复杂，他已经琢磨了很久，却始终感觉差那么一点火候。
调整片刻，拍摄继续。
然而，一连几条，张导都不满意，言辞也越来越犀利。
司承的狀態明显变得有些焦躁，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乔然在一旁看着，心也跟着揪紧了。她能看到他努力试图达到导演要求，却屡屡受挫的挫败感。
那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就像她无数次群演时怎么都做不好一个简单动作一样，只是他面对的压力和标准要高得多。
中途休息，司承走到休息区，助理立刻递上水和毛巾。
他接过水，却没有喝，只是烦躁地揉着眉心，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其他工作人员都小心翼翼地避开，不敢打扰。
乔然看着他那副样子，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他便利贴上看到的那些关于角色内心的剖析，关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却不得不隐忍”的痛苦。
也许……也许他需要的不是更多的技巧，而是更深地代入那种被伤害、被误解的委屈和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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