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宴罢人离散

鸳鸯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林姑娘回了侯府，终究不如在府里时热闹，想来是惦记着姑娘们呢。”

贾母笑叹道：“她在这儿住了这些年，跟她们处得比亲姐妹还亲。回头她再来，得让她多来走动，别一个人在侯府憋闷着。”

“老太太想得周到，”鸳鸯笑着应道，“林姑娘听了定然欢喜。”

贾母摆摆手，又吩咐：“你去把赦儿叫来，我有话问他。”

鸳鸯应声“是”，转身退了出去。

贾母望着鸳鸯离去的背影，指尖在紫檀木扶手上来回摩挲。

她让贾赦过来，无非是想问清楚贾敬父子昨日到访的真正目的——

秦可卿的病拖了这许久，宁国府那边怕是要有动作了。

不多时，贾赦便来了，穿着件石青锦袍，脸上带着几分宿醉未醒的倦意。

“母亲叫儿子来，有何吩咐？”

贾母抬眼打量他片刻，淡淡道：“昨日敬二弟带着珍儿来，说是看宝玉，我瞧着不像。他们到底来做什么？”

贾赦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还能做什么？无非是闲聊几句，问问府里的近况。再说，秦氏病着，他心里也惦记，许是想从儿子这儿探探母亲的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贾母冷笑一声，“宁国府的家事，我一个老婆子管不着。只是……”

她话锋一转，“可卿那孩子，若是真不行了，该办的规矩得办周全，别让人挑了错处。”

贾赦连忙应道：“儿子省得。”

他知道，贾母这是在套他话，想问出那日他与贾敬到底说了些什么。得亏他平时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出没让她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贾母见他这副样子心烦挥挥手：“你去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

贾赦躬身退下，走出荣禧堂，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知道贾母心思缜密，怕是已察觉到几分不对劲，只是不愿点破罢了。

他加快脚步往自己院里走，得赶紧让人给宁国府那边递个信。

务必让贾敬抓紧时间将秦可卿送去江南，不然贾母怕是要有动作了。

而此时的忠勇侯府里，气氛正热络。

黛玉正陪着众人在听竹轩说笑，不知不觉已近晌午。

忽然林全带着十几个小厮进来，每人手里都拎着食盒，沉甸甸的。

林全走到黛玉面前躬身行礼，笑道：“姑娘，大爷今早特意吩咐了，说今日府里有客人过来，让奴才去闻香榭取些新出的菜品点心，给大家尝尝鲜。眼看快到饭点，奴才便自作主张先送来了。”

黛玉笑着点头：“有劳你费心了。既来了，就摆上吧。”

林全应了声，指挥着下人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摆到桌上，随后便带着人悄声退了出去。

众人围到桌边一看，顿时被桌上的吃食吸引了——除了些精致的小菜。

最惹眼的是几样从没见过的点心：粉白绿黄的马卡龙小巧玲珑，堆着褐色奶油的蒙布朗像座小塔，翠绿的抹茶慕斯泛着莹润光泽，还有挤着奶霜的法式泡芙鼓鼓囊囊。

王熙凤眼睛一亮，拉着黛玉笑道：“哎哟，这可真是新鲜！定是你哥哥特意让人做的吧？也就他有这心思，知道姑娘家爱吃些新奇玩意儿！”

黛玉笑着应道：“哥哥昨日和我说了这些都是闻香榭新出的点心跟菜色，昨日就已经打算好了等大家到了就派人送过来给你们尝尝。”

探春指着一盘粉白相间、圆滚滚的点心好奇道：

“这是什么？看着倒像朵花。”

那点心正是马卡龙，外壳酥脆，内里柔滑，粉白、鹅黄、浅绿三色相间，精致得像艺术品。

黛玉笑道：“这叫马卡龙，是闻香榭新做的，说是从西洋传过来的法子。还有这个，”

她指着一旁堆着褐色奶油、缀着坚果碎的点心，“叫蒙布朗，用栗子做的，甜而不腻。”

史湘云早已按捺不住，拿起一块抹茶慕斯，翠绿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欢喜。

她咬了一小口，眼睛顿时亮了：“哇！这是什么？滑溜溜的，带着点茶香，好吃！”

众人被她逗得笑起来，也纷纷拿起点心品尝。

宝钗尝了块法式泡芙，外皮酥脆，内馅冰凉，甜香在舌尖弥漫开来，她忍不住赞道：“这手艺真巧，比府里的点心新奇多了。

惜春性子淡，却也被那造型别致的马卡龙吸引。

拿起一块浅粉色的，小口小口地吃着，眼底泛起一丝笑意。

黛玉拿起一块抹茶慕斯，递到王熙凤面前，“二嫂子尝尝这个，入口微苦，回味倒甜。

王熙凤接过来，用小勺挖了一点送进嘴里，眼睛一亮：

“哎哟，这味道新奇！比府里的杏仁酪多了层意思。”

她转头对李纨笑道，“大嫂子也试试，咱们府里可做不出这花样。”

李纨性子温和，尝了口马卡龙，轻声赞道：“看着精巧，吃着也不腻，林大爷真是费心了。”

午宴在欢声笑语中进行，众人聊着谢府的趣事，说着京中的新鲜事，倒也热闹。

谁也没提宝玉，黛玉也没问他为何没闹着玩跟来，仿佛他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温暖的侯府里。

饭后，丫鬟奉上消食的酸梅汤，史湘云拉着黛玉要去看她的新画，探春和惜春也跟着去了。

宝钗借口有些乏，留在了暖阁里。

她望着窗外，心里却乱糟糟的。

“宝姐姐怎么没跟去？”黛玉不知何时回来了，手里拿着幅画，笑着问道。

宝钗回过神，笑道：“有些乏了，想歇会儿。妹妹这幅画画得真好，是谢老夫人教的？”

“嗯，”黛玉点头，“老师说，画画要先有心，后有笔，心里有了丘壑，笔下才能生风。”

宝钗看着画上那株傲然挺立的红梅，忽然觉得，黛玉就像这红梅，在荣国府时还带着几分怯意……

回了侯府，才真正舒展了枝干，有了凌寒独放的风骨。

不多时王熙凤回来看了一眼天色对黛玉说道：“林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晚了怕是老太太要惦记了。”

黛玉点点头：“我让林忠备车。”

她顿了顿，从柜里取出几个锦盒，“这是给外祖母准备的点心，还有给大太太、二太太和宝二爷的，一点心意。”

众人出来，接过锦盒，一一与黛玉道别。

史湘云最是舍不得，拉着黛玉的手说了半天，才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驶远，黛玉站在门口，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

相聚虽短，却让她想起在荣国府的那些日子，有欢笑，有委屈，终究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姑娘，风大，进去吧。”张嬷嬷走上前，为她拢了拢披风。

黛玉点点头，转身往里走。

而马车上，迎春望着窗外，轻声道：“林妹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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