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黛玉的变化

探春指尖摩挲着锦盒边缘，那里还留着点心的余温，闻言点头道：

“林姐姐是变了。从前在府里，她说话总带着几分怯，笑也笑得浅，如今瞧着，眉眼都舒展了，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

她想起黛玉说起谢老夫人教导时的模样，眼神清亮，带着从前没有的笃定。

“如今林姐姐有姑父与林表哥护住，又有宫里两位嬷嬷教导，还拜入谢老夫人门下读书，瞧着是越来越有侯府姑娘的气派了。”

史湘云在一旁捣鼓着手里的法式泡芙，闻言抬起头：

“变了好啊！从前总觉得她像株一碰就碎的兰草，如今倒像溪边的翠竹，看着柔，骨子里却有韧劲了。”

她说着咬了口泡芙，奶油沾在嘴角，又恢复了那副憨态可掬的模样。

宝钗指尖摩挲着锦盒边缘，听着姐妹们的话，没接腔。

她比谁都清楚，黛玉的“变”，从来不是凭空来的。

那是有父亲护着、兄长疼着，有谢老夫人的体面加持，有忠勇侯府的底气撑腰，才慢慢褪去了寄人篱下的瑟缩。

而这些，恰恰是她在荣国府里，求而不得的安稳。

王熙凤坐在对面，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点头。

如今这情形，黛玉回府以后，算是彻底脱了荣国府寄人篱下的影子。

往后怕是再难像从前那般任老太太随意拿捏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

王熙凤笑着打岔，“回头老太太问起，咱们可得捡好听的说。林妹妹盛情款待，咱们总不能让她落个‘变了心’的话柄。”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纷纷点头。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王熙凤看她们脸上没了方才在侯府时的欢悦，心里透亮——这几位姑娘，怕是都在羡慕黛玉回了自家后的日子。

她在心里叹口气，随后找了个话题转移了她们的注意力。

“说起来，”王熙凤看向她们开口，“闻香榭的点心做得这般新奇，回头我让人去订些，给老太太和姑娘们尝尝鲜。”

史湘云连忙附和：“好啊好啊！我最爱那个抹茶慕斯，苦丝丝的，倒解腻。”

探春也笑道：“蒙布朗也不错，栗子泥做得绵密，比府里的栗粉糕更有滋味。”

话题转到吃食上，车厢里的气氛又活络起来。

只是那份因黛玉变化而生的微妙感，却像车窗外的寒气，悄悄渗了进来。

马车行至荣国府角门，早有婆子候着。

众人下了车，王熙凤吩咐丫鬟将锦盒送去各处。

自己则带着姑娘们往贾母院里回话。

荣禧堂内，贾母见她们回来，放下茶盏笑道：“回来了？在侯府玩得可好？”

史湘云抢先回道：“好得很呢！林妹妹那儿有好多新奇点心，叫什么马卡龙、蒙布朗，味道绝了！”

贾母点点头，又问了几句黛玉在侯府的情况，便让她们各自回院歇息。

宝钗回到自己院里时，薛姨妈正坐在桌边算账。

见她回来，抬头问道：“听说你们今日去侯府了？黛玉那孩子，如今怎么样？”

宝钗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温声道：

“瞧着倒好，比在府里时添了些气色，说话也有精神。侯府里清净，她哥哥又事事妥帖，想来是舒心的。”

薛姨妈点点头，指尖在账本上轻轻点着：

“那就好。毕竟是回了自己家，总比在荣国府里更拘束些。”

宝钗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推到母亲面前：

“您尝尝这个，闻香榭的新点心。她……挺好的，比在府里味道好多了。”

薛姨妈拿起一块马卡龙，放在鼻尖闻了闻：

“倒是精致。如今瞧着林珩玉这几家铺子生意越来越好，若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若是咱们薛家能搭上这他这条线，说不定往后……”

薛姨妈话没说完，就被宝钗轻轻打断：“母亲，别做这念想了。”

她拿起一块抹茶慕斯，指尖微凉，语气却清明：

“林大爷的心思我瞧得明白。他如今事事以黛玉为重，对荣国府尚且是客气疏离的态度，更何况是咱们？”

她看着薛姨妈表情沉重，“今日在侯府，他自始至终没露面，连送来的点心菜色，也是托林全转交，分明是不想荣国府有过多牵扯。”

宝钗走过去拉着薛姨妈的手，说话的声音轻了些：

“他是个聪明人，府里这些弯弯绕绕，怕是早就看在眼里。咱们如今最该做的，是守好自家的营生，别去攀那些够不着的关系，反倒惹得人厌烦。”

薛姨妈张了张嘴，终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拿起那块马卡龙，轻轻咬了一口。

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却没抵过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怅然。

薛姨妈看着女儿平静的脸，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什么。

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女儿心里有数。

而此时的忠勇侯府，黛玉正坐在窗边，看着张嬷嬷收拾残局。

暖阁里还留着点心的甜香，只是没了人声，倒显得有些空。

张嬷嬷见她望着窗外发怔，轻声问道：“姑娘这是在想荣国府的姐妹们？”

黛玉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缕烟：

“方才她们来做客，我是真高兴。可这会子人一走，院子里突然静下来，心里头就空落落的，像缺了块什么似的。”

她想起在荣国府的那些日子，虽有委屈，但有姐妹们围着打趣，热热闹闹的。

不像现在，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姑娘是念旧了。”张嬷嬷温声道，“毕竟在那边住了这些年，日日有姐妹们陪着，热热闹闹惯了，乍一回来，自然有些不适应。”

“慢慢就好了——人总得往前看，侯府的日子还长，往后少不了添些生气，会越来越热闹的。”

她上前拍了拍黛玉肩膀，语气温和的说出这句话。

黛玉没应声，只低下头，目光落在方才与姐妹们一同看过的画卷上。

宣纸上一抹绯红正缓缓晕开，像极了荣国府里那些鲜活的片段。

廊下的笑语、花前的嬉闹、灯下的闲谈……明明灭灭在眼前晃，却再也回不去了。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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