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夯实根基的工作
雨水冲刷过后的莱茵兰的乡村小道上,在处决了顽固的容克军官,并以雷霆手段整合了前线愿意倒戈的部队后,韦格纳深知,革命的根基若不能扎进广袤的农村,不能获得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的支持,那么“德意志人民第一红色兵团”终究只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他将目光投向了指挥部门外那片被薄雾笼罩的田野和村庄。
一支支由士兵和政治宣传员组成的“农村工作队”被派往周边的村庄。他们的装备里,除了步枪,更多的是成捆的油印传单和一份由韦格纳亲自参与起草的《土地临时分配条例》草案。
在名为“奥伯多夫”的村庄,工作队的负责人,一位名叫莱因哈特的第三连排长,在村子中心的磨坊前敲响了集合的钟声。村民们畏缩地聚集过来,脸上写满了疑虑和长久以来对任何贵族和纳税官的畏惧。他们见过征兵官、税吏和征粮队,不知道这次来的士兵又会带来什么。
莱因哈特没有站在高处,他走到村民中间,手里举着那份《条例》。
“农民朋友们!”莱因哈特的声音努力显得平和,“我们不是来征粮,也不是来拉壮丁的!我们是韦格纳同志领导的革命军队,是来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的!”
人群中一阵轻微的骚动。
“从今天起,奥伯多夫村周边,所有属于逃亡的容克地主冯·特拉普男爵的土地,以及所有未开垦的公用地,将由村子里的农民委员会自行分配!每家每户,按人口和劳动力,都能分到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
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和议论。
“自己的土地?这…这可能吗?”
“又是骗人的把戏吧?”
“那些老爷们会同意?”
莱因哈特提高了音量:“容克老爷们不同意?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他们的庄园已经被我们查封!他们的地契,”莱因哈特做出了一个撕毁的动作,“已经变成废纸!我们手里的枪,就是保证这项法令执行的底气!”
莱因哈特环视众人,语气放缓:“我们知道,大家被沉重的租税压弯了腰,被征用的牲畜和粮食逼得活不下去。革命,就是要改变这一切!土地归耕者,粮食归劳动者!我们只要你们自愿交售一部分余粮支援前线,价格公平!绝不强征!”
一个胆大的老农颤巍巍地问:“长官…同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我们真的能有自己的地?”
“不是‘给’你们,是土地本来就该属于耕种它的人!”莱因哈特纠正道,“成立属于你们自己的农民委员会,自己丈量,自己分配!我们工作队只负责监督,保证公平,防止有人仗势欺人!”
希望的光芒,第一次在这些被苦难磨砺得近乎麻木的眼睛里点燃。尽管仍有怀疑,但当工作队真的带领村民去丈量那片曾经可望不可得的肥沃土地时,革命的理念,第一次以如此具体、如此切身的方式,击穿了数百年来封建依附关系的坚冰。消息像野火一样在乡村之间蔓延,越来越多的村庄派来了代表,主动要求接受“红色兵团”的领导和新法令的实施。
与此同时,在埃里希农场改造而成的兵团司令部里,韦格纳主持召开了一次高级军事会议。墙上挂着一幅更新的态势图,上面代表控制区域的红色,已经从最初孤立的点,扩展成一片连接城市、乡村和漫长防线的斑块。
“同志们,是时候总结一下我们手中的力量了。”韦格纳指着地图,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
奥托·克朗茨首先站起来汇报,声音洪亮:
“根据初步整编,我们的核心武装,‘德意志人民第一红色兵团’,下辖:
三个步兵团:以原第18团为基干,吸收整合了防线上倒戈的第24团大部、第79团一部,以及大量零散投诚的士兵。满编状态下应有约六千人,目前实有约四千八百人,缺额主要在后勤和重武器单位。
一个炮兵营:整合了各部的火炮,拥有包括12门77mm野战炮和4门105mm轻型榴弹炮在内的二十余门各型火炮,弹药经过搜集,尚算充足。
一个直属侦察连:由机动的骑兵和乘卡车的步兵组成。
科布伦茨工人赤卫队:约八百人,负责城市治安和内部保卫,装备轻武器。
约翰·施密特补充道:“思想方面,我们基本上完成了对上述部队的初步‘清洗’和改造。旧军队的军官体系被彻底打破,连级以上指挥官均由士兵委员会选举产生,并经过了兵团司令部的核准。营、团两级设立了政治委员,由最坚定的革命者担任,确保党对军队的绝对领导。目前部队士气高昂,求战欲望强烈,但军事素养,尤其是中高级指挥官的战术协同能力,有待加强。”
埃里希·鲍尔则汇报了控制区的情况:
“我们实际控制的区域,以科布伦茨为中心,沿莱茵河延伸约五十公里,纵深约二十至三十公里。涵盖了十七个城镇和上百个村庄。人口估计超过三十万。我们已在这些地区普遍建立了工人士兵苏维埃或农民委员会,作为基层政权。科布伦茨的工厂在我们监督下已部分恢复生产,主要为军队修理器械、生产被服。”
韦格纳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地图上那片红色区域轻轻敲击。
“我们有了地盘,有了军队,也有了初步的群众基础。”韦格纳总结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志,“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我们拥有了和柏林那个妥协政府、和国内外的反动派叫板的初步资本。”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但是,同志们,我们必须清醒!我们控制的,只是德国的一角。艾伯特政府和旧军官团的联盟正在形成,他们绝不会容忍一个红色的莱茵兰。协约国,尤其是法国人,虽然现在保持沉默,但他们会一直坐视一个社会主义政权在他们身边壮大吗?”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比夺取政权更艰巨:巩固它,保卫它!”
“第一,加速土地分配,赢得农民的绝对支持,这是我们的人力与粮食来源。”
“第二,整训部队,提高战斗力,尤其是炮兵和侦察单位。”
“第三,恢复控制区内的工业生产,尤其是军工相关,哪怕只是最基本的维修和弹药复装!”
“第四,加强情报工作,密切监视柏林和协约国的动向。”
就在韦格纳于莱茵兰的乡村和司令部同时推进他的革命实践时,在柏林,这座名义上的新共和国首都,关于韦格纳的消息也终于穿透了混乱的局势,传到了权力中枢。
柏林,首相府(现人民全权代表委员会驻地)
一份来自莱茵兰地区的紧急军情报告被重重地摔在桃花心木的办公桌上。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国防部长、社会民主党人古斯塔夫·诺斯克对着房间里的同僚们低吼,他的脸因愤怒而涨红,“一个名叫韦格纳的前帝国陆军上尉,不仅阵前抗命,扣押乃至处决军官,还占领了科布伦茨,擅自改编部队,建立什么‘红色兵团’!他这是赤裸裸的武装割据,是对共和国权威的公然挑战!”
弗里德里希·艾伯特,这位临时政府的首脑,面色凝重地拿起报告,快速浏览着。他的眉头紧锁,比起诺斯克的暴怒,他显得更加忧心忡忡。
“韦格纳……‘德意志人民第一红色兵团’……”他喃喃自语,“他在分发土地,建立苏维埃……诺斯克,你看,这不仅仅是军事叛乱,这是一场社会革命!斯巴达克团的那套东西,在莱茵兰变成了现实!”
“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诺斯克挥舞着手臂,语气斩钉截铁,“调集忠诚的部队,趁他羽翼未丰,一举荡平这个毒瘤!否则,慕尼黑、汉堡、不莱梅……每一个地方都会有样学样,德国将彻底分裂,陷入布尔什维克的混乱!”
艾伯特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显得极其疲惫:“调集部队?诺斯克,我们现在能完全信任的部队在哪里?前线部队军心不稳,后方的自由军团还在组建中。而且,别忘了我们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法国人!如果我们在莱茵兰动武,引发内战,协约国会有什么反应?他们完全可以借口我们无法维持秩序,进而占领整个莱茵兰甚至鲁尔区!”
艾伯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依旧动乱的城市:“我们不能给他合法地位,但也绝不能立刻进行大规模的军事镇压。发出正式通告,谴责韦格纳的行为是非法叛乱,命令他立即解散非法武装,向柏林政府投诚。同时,秘密联系我们在该地区可能还存在影响力的人,搜集情报,等待时机。最重要的是,加速你那边的工作,”艾伯特转向诺斯克,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需要一支真正可靠、能打仗的军队!”
与此同时,在柏林的街头和工人聚集的酒馆里,韦格纳的名字也以一种不同的方式传播着。
斯巴达克同盟(即将成立的德共)的激进分子们,在街头演讲和秘密散发的传单中,提到了莱茵兰的“红色兵团”。
“工人们!士兵们!看看莱茵兰发生了什么!”一个年轻的斯巴达克成员站在木箱上,对着一群工人激昂地喊道,“在那里,叫做韦格纳的同志们,已经用行动砸碎了旧的国家机器!他们建立了苏维埃,把土地分给了农民,让士兵掌握了军队的指挥权!这才是真正的革命道路!”
然而,在同盟内部更高层的讨论中,评价则更为复杂和批判。卡尔·李卜克内西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扶着他的眼镜,语气严肃:
“同志们,莱茵兰的韦格纳团伙,其行动具有自发的革命性,值得肯定。他们打击了容克反动军官,这是好的。但是,他们的纲领模糊,似乎更倾向于一种民族主义的、兵营式的社会主义,而非国际主义的、无产阶级的彻底解放!他们与农民的结合,也可能导致革命路线的偏离。最重要的是,他们孤立一隅,未能与全国性的、特别是柏林的工人运动形成有效联动和统一领导,这是一种危险的冒险主义!我们赞扬他们的勇气,但必须批判他们的策略和路线!真正的胜利,在于全德国无产阶级的联合行动,而不是某个前军官领导的军事割据!”
罗莎·卢森堡则更尖锐地补充道:“没有普选,没有不受限制的出版和集会自由,没有自由的意见交锋,任何公共机构的生命就要灭绝,就成为没有灵魂的生活,只有官僚仍是其中唯一的活动因素……我们必须警惕,在‘革命’的旗帜下,是否正在孕育一种新的、红色的官僚专制?”
就这样,韦格纳的名字,在柏林权力的殿堂里被视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在激进的街头革命者口中,被部分赞扬又部分批判,视为一个不完全的同行者。韦格纳和那片红色的莱茵兰,如同一块投入德国这片混乱池塘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向四面八方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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