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1920年的新年
1920年1月1日,傍晚
柏林政府新年总结工作汇报的会议室内
窗外,柏林的夜空被零星的烟花的光芒点缀着,这是德国人民历经了数年的战争与动荡后,人们对和平生活的释放,寒风裹挟着硝烟味与隐约的欢呼声穿过街道。
会议室内的气氛却庄重而务实。
长条会议桌上铺着简单的绿色呢绒布,上面摆放着厚厚的报告文件。
韦格纳坐在会议室的主位上,军大衣挂在椅背上,穿着朴素的衬衫,袖子挽到手肘,环视了一圈,
围绕桌子坐着的,是克朗茨、施密特、台尔曼、卢森堡、李卜克内西等核心委员,以及主要经济部门和军事部门的负责人。
“同志们,”韦格纳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内的氛围:“旧的一年已经过去。在过去的这一年,枪炮声暂时停歇了,但我们党,我们政府,所面对的,是一场比战争更加复杂、更加漫长的斗争。
今天,我召开这个会议,不是来庆祝的,我们是来算账的。
算一算去年我们付出了什么,得到了什么,更重要的是,明年,我们政策的中心,怎么让德国变得富强起来。”
说完,韦格纳示意了一下,会议按照议程开始。
首先由经济协调委员发言,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
“主席,各位委员。过去一年,我们经济建设部门是在废墟和封锁中爬行。
我们国家的工业产值仅为战前的百分之三十五。
煤炭、钢铁产量严重不足。
协约国的封锁像铁箍一样卡着我们的脖子,直到……”
他看了一眼韦格纳,
“直到最近,才在英国人那里撬开了一丝缝隙。但最严峻的还是我国的农业生产问题,‘面包与土地’计划刚刚铺开,效果尚未显现,城市粮食配给依然维持在最低水平,这个冬天,还是有些难熬的。”
韦格纳听着经济协调委员的发言,手指在报告上轻轻敲击。
接着是克朗茨,他挺直腰板,硬朗的嗓音传开:
“军事上,共和国的军队在过去的一年里完成了初步的整编,建立了五个野战军和建设兵团。
军队的骨架搭起来了,但还远远不够。
目前,军队的重武器稀缺,机动车辆不足,有些地方部队的弹药储备只够应付一场中等强度的短期冲突。
在和波兰的边境冲突中,东线的新组建的‘埃森’师表现的很好,证明了我们共和国军人的勇气与智慧,但也暴露出了我们装备和训练的短板。”
内务委员台尔曼的汇报则更加冰冷:
“对国家内部肃反和清理工作一直在持续进行,内务部门清除了大量旧政权残余和潜在的破坏分子,巩固了基层苏维埃政权的稳定性。
但外部渗透和内部一些人的不满依然存在,尤其是在经济困难的地区。党和国家的安全形势,依然严峻。”
轮到罗莎·卢森堡时,她的语气带着深刻的忧虑:
“过去的一年,我们在意识形态和基层动员上取得了相当大的进展,工人和农民被前所未有地组织和团结起来。
但是,我必须再次指出,目前,有些地方官僚化的苗头已经开始出现,基层苏维埃的活力正在被自上而下的指令所削弱。
我们不能在推翻旧官僚的同时,孕育出新的官僚!”
卢森堡的话语,瞬间在会议室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几位来自工会和地方苏维埃的代表低声交谈,表示赞同,而几位军事委员和部门务实派官员则皱起了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砰!”
一声不算太重的闷响打断了代表们的低语。
克朗茨将他那双长满老茧、骨节粗大的拳头轻轻砸在了桌面上,脸上毫不掩饰地浮现出不耐烦的神情。
他身体前倾,那双习惯于凝视战场地图的眼睛锐利地盯向卢森堡,而带着些许火药味的声音响起:
“卢森堡同志!收起你那套知识分子式的空谈!”
克朗茨的直接说道,
“现在不是坐在温暖的咖啡馆里讨论‘纯粹无产阶级民主’的时候!
外面是虎视眈眈的波兰军队和法国资本家,是能把我们活活饿死的封锁线!
没有铁的纪律,没有高效的、统一的指挥,我们拿什么去应对?
难道敌人会等着我们每一个工厂、每一个乡村的委员会没完没了地辩论出作战方案吗?
靠投票能挡住波兰骑兵的马刀吗?
我们需要的是执行力,是服从,是像钢铁一样凝聚在一起的力量!”
会场的气氛瞬间绷紧了。
卡尔·李卜克内西见状,立刻扶了扶他的眼镜,身体微微前倾,试图充当调停者。
他的语气比克朗茨缓和,但同样有些急切:
“奥托同志,请冷静。
罗莎同志提出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纪律与民主并非注定水火不容。”
李卜克内西左右看了看,
“我们需要集中力量应对危机,
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集中不意味着扼杀无产阶级的主动性和监督权。
我们应该思考的是,如何在确保决策效率和军事指挥统一的前提下,通过制度化的渠道,保障基层苏维埃和工人委员会知情、参与和监督的权利。
这不仅能防止官僚主义的滋生,本身也是对群众力量的动员……”
李卜克内西的话语试图在两条路线之间架设一座桥梁,但显然,这座桥梁在现实的急流面前显得有些脆弱。
约翰·施密特,这位总政委开口了:
“诸位同志,争论原则是必要的,但我们不能脱离当下的现实。
当前压倒一切的首要任务,是生存,是凝聚人心。”施密特抬起头,目光扫过克朗茨和卢森堡,
“克朗茨同志强调的武力,是为了生存;卢森堡同志珍视的民主,理想状态下也是为了更好的凝聚人心。
但眼下,最有效的凝聚剂是什么?”
施密特拿起一份刚刚收到的电报副本,轻轻的晃了晃:
“是面包,是药品,是能让母亲停止哭泣、让孩子能够安睡的实实在在的东西!
是即将通过主席和英国人通过艰难谈判,从英国渠道运来的第一批救援物资!
我们必须用这些看得见的成果,向全体德意志人民证明,我们这个红色政权不仅能带领他们战斗,更能带领他们活下去,并且活得更有尊严!
这才是我们道路正确性的最有力证明!无论是必要的集中,还是宝贵的民主,在现阶段,都必须服务于这个最根本的目标——赢得人民的信任,巩固我们的根基。”
会场一时陷入了短暂的嘈杂,低语声、反驳声、赞同声交织在一起。
克朗茨抱着胳膊,脸色有些阴沉;卢森堡紧抿着嘴唇,眼神中充满了对“实用主义”可能牺牲长远原则的忧虑;李卜克内西则显得有些无奈。
而韦格纳,自始至终都静静地坐在主位上,身体微微后靠,双手指尖相对置于胸前。
韦格纳的目光深邃,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位发言者的表情、动作,聆听着他们话语背后所代表的阶层、理念和利益诉求
韦格纳没有立即制止这场争论,甚至脸上没有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因为韦格纳知道,这种碰撞是不可避免的,是一个新生政权在探索自身道路时必然经历的阵痛。只有在充分的争论和暴露矛盾之后,韦格纳才能做出最符合现实、最能引领德国,这艘航船穿越风浪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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