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920年的新年2
当会议室内的争论声渐息,韦格纳不慌不忙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桌面上轻轻顿了顿,然后划燃火柴。
韦格纳微微侧头点烟,深吸一口,让烟雾在肺里停留片刻,才缓缓吐出。
在一片朦胧的烟雾中,韦格纳站起身,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缓步踱到了会议室里的那张巨大的德国地图前。
韦格纳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背对众人,审视着地图。
过了将近一分钟,就在有人开始感到不安时,韦格纳才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用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在座的众人。
“同志们吵得好嘛!”
韦格纳开口了,
“有争论是好事,说明大家都动了脑筋,都在想办法。”
韦格纳用仿佛是在与人商讨的语气,可是他话语里的分量却丝毫不减。
韦格纳踱回桌边,没有坐下,目光首先落在克朗茨身上:
“克朗茨同志讲要铁拳,讲集中,这个说的没错。”
韦格纳用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紧紧攥拳的动作,
“五个手指头伸出去,打人不疼。要攥紧了,变成拳头,打出去才有力量!
我们现在就是要收拢五指,形成拳头!”
韦格纳的眼神变得锐利,
“但是,拳头不是越大越好,要的是精悍。
总参谋部要考虑,怎么把我们有限的好钢,用在刀刃上。
集中力量,搞出几个过得硬、叫得响的‘拳头师’来,要像齐格弗里德手中的巴尔蒙克圣剑,平时深藏于宝库,一旦出鞘,便寒光凛冽,无坚不摧!”
不等克朗茨回答,韦格纳的目光又转向经济干部,语气变得诙谐起来:
“至于有人讲,我们穷,我们被封锁,没有办法。
我看不然。”
韦格纳弹了弹烟灰,继续说道:
“帝国主义者给我们关上一扇门,我们就要想办法,从窗户里爬出去,也要呼吸新鲜空气!
英国人不是松了个小缝吗?
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把英国人给的小窗口变成大窗户!”
韦格纳伸出两根手指,
“两条腿走路。一条,想尽办法,用资本家需要的东西,去换我们活命的粮食、治病的药品、工厂开工的原料。
另一条,眼睛向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们的工厂,不能光想着造军火,也要想想怎么回复民生,超越德国人民的战前水平!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让德国人民看到希望,我们的政府根基才会稳嘛。”
接着,韦格纳看向了卢森堡,语气诚恳:
“卢森堡同志担心我们变成新的官僚,变成新的贵族,这个担心,我看很有道理嘛!”
韦格纳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在场的人,
“我们这些人,坐在柏林的办公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最容易脱离群众,变成瞎子、聋子。”
韦格纳的语气严肃起来,
“怎么办?我看,要立个规矩:
从我开始,所有委员,从今年开始,每年必须抽时间,脱下这身干部服,到工厂去当几天工人,到农村去住几天!
听听工人在骂什么,看看农民在愁什么。这叫‘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施密特同志,你的政治工作,生命力在田野和车间,不在文件堆里!”
最后,韦格纳回到地图前,凝视着欧洲的版图。
“国际形势,风云变幻。我们要利用矛盾,各个击破。”
韦格纳伸出手指,虚点着几个方向,
“对英国,要‘又拉又打’。
拉他谈生意,打他的傲慢。
对苏俄,是‘若即若离’。
即,是同志关系;离,是独立自主。
对法国,要‘隔山观虎斗’,瞅准他和英国的不和。
至于波兰的毕苏斯基……”
韦格纳轻蔑地笑了笑,
“毕苏斯基这个人啊,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我们呢,就在西边敲锣打鼓,让他这只猴子,在东边跳舞也跳不安生!”
韦格纳将烟头用力按灭在烟灰缸里,用充满自信和力量的声音,发出最后的号召:
“总之一句话,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少说空话,多干实事!
我希望,到了明年今天,我们每个人都能摸着良心说,我这一年的汗,没有白流!
散会!”
会议结束后,委员们带着各自的任务纷纷离去,会议室里只剩下缭绕的烟气和满桌的狼藉。
韦格纳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窗边,望着柏林沉沉的夜色。
克朗茨、施密特和台尔曼也默契地留了下来。
“总算把这帮理论家和官僚打发走了,”
克朗茨舒了口气,解开领口,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吵得我头都大了。
现在可以说点实在的了,主席,你那‘拳头师’的计划,我举双手赞成。
但资源从哪来?英国人给的那点缝,够塞牙缝吗?”
韦格纳拿起桌上的水壶,也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示意其他人自便。
喝了一口水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韦格纳说道:
“缝是自己撬开的,英国人给的不仅是一条缝,更是一个信号——资本主义世界不是铁板一块。”
韦格纳起身,走到桌前,拿起那份关于英国解禁的初步协议,
“我们要用足这个信号。
施密特同志,你那边要立刻行动起来,组织能出口的一切,哪怕是博物馆里不重要的艺术品,也要想办法换成我们急需的精密机床和特种钢材。我们要的不是救济,是重建工业的种子。”
施密特点点头,在本子上快速记录着:
“我明白。
重点是恢复我们国家的机械制造和化工能力。
有了这些东西,我们才能自己下蛋。
不过,卢森堡同志那边……她关于基层民主的呼声,在工人中确实有市场。
完全忽视恐怕……”
“谁说要忽视了?”
韦格纳打断了施密特,眼神扫过三人,
“民主很重要,但国家建设的效率同样重要。
我们要做的,是让民主为我们的事业服务,而不是绊脚石。台尔曼同志,”
韦格纳看向一直沉默的内务委员台尔曼,
“肃反委员会的同志们,眼睛不仅要盯着外面的间谍和内部的破坏分子,也要注意我们队伍里的空谈家和投降派。
要确保政策的执行畅通无阻。”
台尔曼扶了扶眼镜:“明白。我会把握好分寸,既清除真正的威胁,也避免扩大化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基层的动向,我会安排同志们密切关注的。”
韦格纳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波兰的位置上:
“目前,我国外部最大的变数还是这里。
毕苏斯基不会甘心,他一旦在东线喘过气,或者自认为得到了法国人更多的保证,一定会回头找我们的麻烦。
克朗茨,你的‘拳头’,不仅要硬,更要放在毕苏斯基能看见的地方。我要他睡觉都感觉枕边有把出鞘的剑!”
韦格纳转过身,环视三位战友:
“未来一年,对外,我们要像走在钢丝上,既要借英美的力,又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既要利用苏俄,更要防着他们。
对内,发展生产是硬道理,枪杆子更是硬道理中的硬道理!
少说漂亮话,多干实在事。
出了问题,我可是要批评你们的。”
韦格纳最后总结道:“当前阶段,就按刚才会上定的调子:
对外,利用矛盾,争取时间;对内,恢复经济,整军经武。
少说,多做。
散会前我说的那句话,也是对你们说的——‘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四人互相看了一眼,他们拿起自己的帽子和文件,默默离开了会议室。
韦格纳最后一个离开,他关掉灯,房间里只剩下地图上那些被他重点标记的符号在黑暗中隐隐发光,如同这个新生共和国在迷雾中前行的航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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