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美队的指挥与协会的调度

东京湾的战场如同一个巨大的混沌熔炉，钢铁侠的误伤像一块巨石投入，激起的涟漪尚未平息。在这片充斥着爆炸声、海浪咆哮与金属扭曲声的喧嚣中，史蒂夫·罗杰斯——美国队长，试图以他标志性的沉稳与权威，为这场混乱注入一丝秩序。

他立足于一栋半塌楼宇的顶端，星纹盾牌在昏暗的光线下依然醒目。雨水和海水混在一起，顺着他坚毅的面庞滑落，但他的眼神锐利如鹰，迅速扫视着全局。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瞬间捕捉到了“深海王”在应对多方压力时露出的一个微小破绽——其左后侧庞大的身躯与主要攻击触手之间，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火力盲区与结构支撑的相对薄弱点。

“所有单位注意！这里是史蒂夫·罗杰斯！”他的声音透过临时搭建的、连接复仇者与协会前线的紧急通讯频道响起，沉稳有力，试图穿透战场的嘈杂，“目标左后侧区域，第三与第四躯干连接点，防御出现间歇性减弱！斯塔克，巴顿，集中火力打击该区域！罗曼诺夫，寻找机会近身干扰其平衡感知！协会的各位，请保持正面压制，吸引其主要注意力！”

指令清晰，目标明确，是他惯用的战术：利用团队配合，形成钳形攻势，抓住瞬间的机会给予重击。在过去率领咆哮突击队的岁月里，这种基于绝对信任和高效执行的指挥模式屡试不爽。

然而，频道里出现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静默。

只有复仇者内部频道传来了简短的回应：“收到，队长。”（斯塔克），“目标锁定。”（巴顿）。

而协会的公共通讯频道，却仿佛自成一体，依旧按照固有的节奏运行着，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和格式化的汇报穿插其间，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A区沙基稳定性恢复至87%，沙人持续维持晶化防御壁。】

【B区4号点位清除小型水生怪人12只，威胁暂时解除。】

【C区医疗点报告接收重伤员一名，生命体征稳定。】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能量波动出现区域性起伏，数据采集中…】

史蒂夫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他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不容置疑的强调：“重复！协会的朋友们，请配合行动，集中火力打击目标左后侧弱点！机会转瞬即逝！”

这一次，协会频道有了反应，但并非对他个人指令的遵从。

【系统指令（战术评估）：依据外部情报及实时数据扫描，确认目标左后侧区域存在防御间歇性波动。】

【关联任务发布（选择性）：所有位于有效射界内、具备远程精确打击能力的作战单位，可依据自身装备特性及战场安全条例，对划定坐标区域（左后侧第三、四连接点）进行试探性火力覆盖。】

【任务目标：收集该区域防御数据，测试其结构强度及反击模式。】

【执行要求：自行判断，规避友军，避免过度暴露。优先级：中。】

指令下达了，但与史蒂夫期望的“集中力量、雷霆一击”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个开放性的“研究任务”或“数据收集倡议”，将攻击的决策权和风险完全下放给了每一个符合条件的个体英雄。

刹那间，来自协会防线的攻击确实增多了，但显得零散而缺乏协同性与冲击力。

一道不算粗壮的能量光束从某个掩体后射出，命中了“深海王”左后侧甲壳，溅起一小簇火花；几枚附着迟缓效果的魔法飞弹从另一个角度悠悠飞来，在目标区域炸开一片淡紫色的光晕；更远处，甚至有擅长投掷的英雄将附着微弱震荡能量的巨石抛掷过去，砸在厚重的鳞甲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攻击五花八门，零零落落，虽然也造成了一些骚扰，积累着微不足道的伤害，但完全无法形成史蒂夫所期望的、足以撼动其根基的毁灭性合力。这更像是一群谨慎的工兵在用各种工具试探着堡垒的墙壁，而非战士们发起的决死冲锋。

史蒂夫握着盾牌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隔阂与无力。他的指挥艺术，他赖以成名的战术素养，在这套冰冷、去中心化、极度依赖数据反馈的“系统”面前，仿佛失去了所有的魔力。对方并非抗拒命令，而是完全运行在另一套他无法理解的逻辑之上。

就在这时，“深海王”似乎被这来自侧后方持续不断、如同蚊蝇叮咬般的骚扰彻底激怒。它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那条未被沙人完全束缚的巨型尾鳍猛地向上掀起，并非直接拍击，而是卷起一道混合着海底淤泥、破碎混凝土和尖锐金属碎片的巨大浊浪，如同海啸般朝着C区那些正在“自行判断”进行攻击的英雄们铺天盖地地压了过去！

“C区所有单位！最高优先级规避！浪墙携带高动能碎片及未知腐蚀性能量！”协会指挥频道里响起了急促却并不慌乱的警告。

几乎在警告发出的同时，C区的英雄们已然行动。他们并非基于史蒂夫的指令，而是依据个人终端上瞬间更新的威胁矢量图和系统提供的规避建议，做出了反应。速度型英雄向后急撤，防御型英雄迅速寻找坚固掩体或升起小型护盾，辅助型英雄则撑起范围性的偏转力场。动作高效、迅速，甚至带着一丝机械般的精准。

虽然仍有几人被浊浪的边缘波及，受了些轻伤，但大部分人都成功规避了这波大范围攻击。整个应对过程，协会的防线如同一个拥有无数触手的海葵，遭受攻击的部分迅速收缩，而整体结构依然稳固。

史蒂夫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看着协会英雄们那基于数据和系统提示、高效却缺乏热血澎湃感的规避动作，看着通讯频道里依旧冷静的数据流和指令更新，心情复杂难言。

他理解这种模式的优越性——在个体能力差异巨大、战场信息瞬息万变的超常战斗中，将部分决策权下放，确实能极大提升生存率和局部反应速度。

但是……面对“深海王”这种拥有压倒性力量的灾难级存在，这种缺乏统一意志、无法凝聚决定性力量的“系统化”分散应对，真的能取得胜利吗？还是仅仅是在用效率和牺牲换取时间，直到防线被一点点侵蚀、瓦解？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和硝烟味的空气，强压下心头的疑虑和那丝被无视的轻微挫折感。现在不是纠结指挥权归属的时候。

“斯塔克，巴顿，执行攻击！”他不再试图通过公共频道协调协会，将目光重新聚焦于复仇者自身的行动。

金红色的能量束和拖着尾焰的爆炸箭矢再次亮起，带着复仇者的决意，轰向“深海王”左后侧的关节连接处。

而协会的防线，在经历了短暂的骚动后，再次恢复了之前的节奏——沙人如同永不疲倦的礁石，承受着正面的惊涛骇浪；其他英雄则依据系统不断刷新的任务列表，清理着漏网之鱼，修复着工事，转移着伤员，如同精密仪器上的各个齿轮，冷漠而高效地运转着。

双方仿佛在同一个炼狱般的舞台上，上演着两出截然不同的戏剧。一出是充满个人英雄主义光辉、追求斩首一击的悲壮史诗；另一出则是依靠庞大网络与冰冷算法、追求整体存续与效率的生存纪实。

剧本不同，台词不通，虽然目标一致，却难以同台。

史蒂夫·罗杰斯，这位从旧时代冰封中醒来的战士，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全新的、他尚未完全理解的“秩序”逻辑，正在这片废墟之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宣告着它的存在。而他曾深信不疑并赖以成功的指挥方式，在这片新的战场上，第一次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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