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妒忌会害死人

昆明城，潭王府。

大殿之内，气氛肃杀。朱梓高坐于王座之上，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鹰隼，俯视着下方跪着的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正是被严武从高氏废墟中押解回来的高龙和高威父子。

两人被粗麻绳捆缚着，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沾满了尘土、血污和烧焦的痕迹。高龙腿上的伤口被简单包扎过，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他强忍着剧痛，低垂着头，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不甘和怨毒。高威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浑身筛糠般抖动，连头都不敢抬，瘫软在地上，若非身后的士兵架着，恐怕早已昏死过去。

严武一身戎装，佩刀立于朱梓身侧，面无表情地汇报了剿灭高氏的全过程，包括最后的炮击和抓捕。

朱梓听完，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寂静的大殿中，只有他放下茶盏时轻微的磕碰声，但这声音却如同重锤，敲打在高龙父子的心头。

“高龙。”朱梓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本王问你，你身为朝廷册封的土司，食君之禄，为何屡屡纵子行凶，欺压治下百姓？为何胆敢无视本王号令，甚至伏击朝廷将官，与朝廷公然对立？”

高威被这声音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磕头，带着哭腔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不关我的事！都是我爹！都是我爹让我干的！欺负那些百姓，是他授意的！他说要给那些汉人商贾一点颜色看看！殿下，真的不关我的事啊！”他为了活命，毫不犹豫地将所有责任推给了自己的父亲。

高龙听到儿子这番话，身体猛地一颤，原本低垂的头颅缓缓抬起，难以置信地看向高威，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愤怒。但他很快又将目光转向了高高在上的朱梓，那丝怨毒和不甘再次浮现，他咬了咬牙，声音嘶哑地开口了：

“殿下问我为何？好，我便告诉殿下！”高龙的呼吸有些急促，牵动了腿上的伤口，但他强忍着痛楚，“我高家世代镇守滇中，为朝廷效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朝廷是怎么对我的？我数次上书，请求朝廷拨付钱粮，修缮地方，安抚部众，陛下却置若罔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愤懑：“可那沐英呢！他西平侯要钱有钱，要粮有粮！朝廷对他百般支持！同样是为大明镇守边疆，为何厚此薄彼？陛下如此偏心，怎能让我高龙心服？怎能让云南众多土司心服？！”

朱梓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眼神越发冰冷。

“所以，这就是你心生怨怼，纵容儿子鱼肉乡里，甚至对抗朝廷的理由？”朱梓冷冷问道。

“哼！”高龙冷哼一声，似乎豁出去了，“朝廷不公，我心中自然不忿！看着沐家军器精良，粮草充足，我高家子弟却只能拿着简陋兵器，食不果腹！凭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嫉妒：“殿下此次带来的红夷大炮，还有那传闻中犀利无比的步枪，威力惊天动地！我高家也想要！我曾想，若是我高家也有此等利器，何愁不能为朝廷开疆拓土，何须看那沐英脸色行事！”

“可朝廷不给！”高龙的声音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朝廷宁愿将这些利器交给沐英，也不肯分润我等分毫！既然朝廷不仁，视我等土司如草芥，我又何必再以忠臣自居？让高威去教训那些不长眼的汉人，收些钱财，补贴部众，有何不可？！”

“原来如此。”朱梓缓缓点头，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因为朝廷未能满足你的私欲，因为嫉妒沐英将军，你便心生怨恨，视朝廷法度如无物，视百姓性命如草芥。为了你那点可怜的野心和不甘，便敢公然对抗王法，挑战朝廷底线。”

他站起身，缓缓走到高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高龙，你以为朝廷的钱粮军械，是大风刮来的吗？那是国库的支撑，是百姓的血汗！沐英将军镇守云南，屡立战功，平定叛乱，安定边疆，他所得的一切，是他应得的！而你呢？你为朝廷做了什么？除了盘剥百姓，拥兵自重，你还做了什么？”

朱梓的声音陡然转厉：“你想要的，不是为朝廷效力，而是想拥兵自立，割据一方！红夷大炮？步枪？给了你，你是想用来对付谁？对付沐英将军？还是对付本王？甚至，对付远在应天府的父皇？！”

“我没有！”高龙被朱梓的气势所慑，下意识地反驳，但声音却显得苍白无力。

“你没有？”朱梓冷笑，“那你为何在高府之内暗藏伏兵，意图对严将军不利？若非严将军武艺高强，岂不正中你下怀？擒住朝廷将领，逼迫本王让步，甚至交出军械，这便是你的如意算盘吧！”

高龙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所有的心思，似乎都被眼前这位年轻的亲王看得一清二楚。

朱梓不再看他，目光转向瘫软如泥的高威：“至于你，身为高家长子，不思上进，反而仗势欺人，为虎作伥，更是罪加一等！”

“殿下饶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高威磕头如捣蒜，涕泪横流，“我再也不敢了！求殿下饶我一命！”

朱梓看着这对父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愚蠢，贪婪，自私，最终引火烧身，家破人亡。

“将他们押下去！”朱梓挥了挥手，语气冰冷，“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是！”两旁的卫士立刻上前，将哀嚎求饶的高威和面如死灰的高龙拖了下去。

大殿再次恢复了寂静。严武上前一步，抱拳道：“殿下，高氏已灭，余孽已擒，是否需要即刻将此事上奏朝廷？”

朱梓踱步回到王座前，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沉吟片刻，道：“不急。高氏虽灭，但云南土司众多，人心未稳。此刻上奏，恐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和动荡。”

他抬起眼，看向严武：“传令下去，整顿兵马，加强昆明城防。同时，派人将高氏伏法、府邸被毁的消息，‘不经意’地散播出去。本王要让云南所有的土司都看清楚，顺朝廷者昌，逆朝廷者亡！”

“是！末将明白！”严武领命。他知道，殿下这是要用高氏的鲜血和覆灭，来震慑整个云南，为接下来的治理铺平道路。

一场雷霆风暴，刚刚落下帷幕。但朱梓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云南这盘棋，他才刚刚落下第一颗关键的棋子。接下来的路，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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