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秦家兄弟归来

潭王府内院，午后阳光正好。

几株芭蕉叶片宽大，投下清凉的影子。朱梓坐在廊下软榻，看着两个孩子在院中跑闹，孩童笑语驱散了府邸的安静。他嘴角带着笑，眼神柔和，享受这难得的闲适。

一个管事快步穿过月洞门，来到廊下，躬身禀报：“王爷，府门外有人求见，自称秦家三位爷和方先生，从海西回来了！”

朱梓脸上的笑意停住，眼中随即亮起光芒。“秦仲恺他们回来了？”他站起身，声音里有压不住的喜悦，“快，随本王去门口迎接！”

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早前秦家兄弟便派人送回信件，提及海西那边的情况。自朝廷设立布政司后，官府对地方的掌控日渐严密，原先宽松的经商环境不复存在。加之当地原有势力的有意无意排挤，生意做得越发艰难，利润也大不如前。信中恳请撤回京城，将海西的产业变卖，另寻出路。朱梓当时便回信应允了。他心里清楚，海西那摊子生意能做到这个程度，已是秦仲恺他们的本事，强留无益。如今朝廷的手伸得越来越长，继续留在那里，风险远大于收益。撤回来，正是时候。算算日子，他们也确实该到了。

他脚步加快，走向王府大门。秦仲恺、秦不为两兄弟，还有那个心思缜密的方尽书，这些人不仅仅是帮他打理产业的伙计，更是他年少落魄时就结识的朋友。这份情谊，不同寻常。他们的回归，对他来说，远不止是多了几个可用之人那么简单。这是旧日班底的重新聚拢，也是未来去两广立足的重要力量。

王府大门外，车马喧攘。十几辆大车排开，虽然比不得上次柳如烟那笔惊人遗产的阵仗，但也绝非小数目。每辆车都装载得沉甸甸的，车轮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清晰可见的深辙。护卫们个个面带风霜，显然经历了长途奔波，此刻勒住马缰，疲惫中带着几分回到京城的松弛。

秦仲恺、秦不为兄弟二人，以及穿着一身干净儒衫的方尽书，正站在车队最前面，指挥着随行的伙计和护卫开始卸载货物。看到朱梓带着管事亲自从府门内迎出来，三人精神一振，连忙快步上前，整齐地躬身行礼：“属下参见王爷！”

“不必多礼，快起来！”朱梓抢上几步，伸手将为首的秦仲恺扶住。他的目光快速扫过三人，他们的脸色都有些憔悴，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精神头看着还好。朱梓心中微松，朗声笑道：“一路辛苦了！人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他的视线转向那些已经开始从车上搬下来的箱子。大多是厚实的木箱，用油布包裹，封口处还贴着封条，做得十分严密。从仆役们搬运时吃力的样子，以及箱子落地时那沉闷的声响判断，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价值定然不菲。朱梓心里盘算着，海西那边的生意做了这么久，根基不浅，变卖产业所得，想来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王爷，”秦仲恺站直身体，声音比以往略显沙哑，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也带着完成任务的释然，“海西各处的店铺、田产、船只，按照您的吩咐，已尽数变卖处理完毕。能换成金银细软的，都换了。不方便携带的，也都换成了京城这边通兑的银票。这是带回来的全部家当。”他顿了顿，补充道：“幸不辱命，一路还算太平，都平安带回来了。”语气中，有感慨，也有卸下重担的轻松。

“人平安回来，比这些东西重要得多。”朱梓伸手，重重拍了拍秦仲恺的肩膀，语气十分真诚。他知道，将偌大的产业在短时间内变现，还要避开官府和地方势力的耳目，将如此巨额的财富安全运回京城，这其中的艰难险阻，绝非秦仲恺轻描淡写一句“幸不辱命”可以概括。这几位老朋友，确实是费了大力气，担了不小的风险。

朱梓正要再说些什么，一个清脆又带着明显兴奋的声音从府门内传了出来，由远及近：“哎呀呀！又有好东西运回来了？快给我看看，是什么宝贝！”

话音未落，只见朱茵提着裙角，像只快乐的鸟儿一般，快步跑了出来。她的眼睛瞪得溜圆，亮晶晶的，视线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些正在卸载的箱笼，来回扫视，脸上那种毫不掩饰的欢喜和对财富的渴望，让她整个人都显得生动活泼。自从上次接收并清点了柳如烟留下的那笔巨额遗产后，她似乎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和乐趣，如今俨然以王府的“首席财政大臣”自居，对府库的进项格外上心。

“秦大哥！秦二哥！方先生！你们可算回来了！”朱茵跑到近前，先是脆生生地跟秦家兄弟和方尽书打了招呼，算是尽了礼数。但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叙旧上，目光立刻又回到了那些大小不一的箱子上。她走到车队旁，双手往腰间一叉，颇有气势地开始指挥那些正在搬运的仆役：“都小心着点！轻拿轻放！这些可都是咱们王府的宝贝！直接送到后面的大库房去，一箱一箱码放整齐，不许弄混了！等下我亲自带人过去清点，登记造册！”

她转头看向方尽书，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方先生，账册都在您这儿吧？这次的数目肯定不小，待会儿还要劳烦您跟着一起，咱们把账目仔细核对一遍，务必做到分毫不差。”

方尽书看着她这副“小管家婆”的模样，眼中也带着笑意，微微躬身道：“茵妃娘娘请放心。所有变卖产业的清单、收入账目、兑换票据，以及运回财物的总账，下官都整理在此。账册一式两份，都在这里，清晰明白，保证与实物相符，分毫不差。”他说着，拍了拍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的皮质文件囊。

“那就好！”朱茵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又蹦蹦跳跳地凑到朱梓身边，踮起脚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邀功和炫耀的口吻说道：“王爷，您瞧瞧！又是一大笔进项！咱们王府的家底，真是越来越厚实了！这下好了，等将来咱们去了两广，人生地不熟的，做什么都需要银子打点。有了这些海西家当垫底，咱们的底气就足了！到时候想做什么，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朱梓看着她因为兴奋而脸颊微红，眼睛亮得像星星，一副忙碌又满足的小财迷样子，心头的喜悦更添了几分。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对未来的憧憬，以及那种将王府的兴衰与自己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归属感。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嗯，确实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府里的账目，有你盯着，我很放心。辛苦你了。”

得到朱梓的肯定，朱茵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朱梓转回身，面向秦仲恺、秦不为和方尽书，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真诚：“好了，外面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忙。你们一路奔波，风尘仆仆，定然是累坏了。走，先进府歇息，洗漱更衣。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晚在府里设宴，咱们好好聚一聚，给你们接风洗尘！有什么话，咱们晚上边吃边聊，不醉不归！”

“谢王爷！”秦仲恺三人闻言，心中都是一暖。王爷亲自出迎，言语亲切，这份看重让他们长途跋涉的疲惫似乎都消减了不少。他们随着朱梓，迈步走进了这座既熟悉又有些许陌生的潭王府大门。

府门外的忙碌依旧在进行，一箱箱沉重的财富被小心翼翼地抬进王府深处，即将锁入库房。而府门之内，久别重逢的喜悦，对未来的共同期盼，以及一种无形的凝聚力，正在悄然升腾、弥漫开来。

秦仲恺随着朱梓走在前面，脚步踏在青石板上，心中感慨万千。离开了数年，京城还是那个京城，潭王府也还是那个潭王府，但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王爷更加沉稳，也更有威势了。而他们，也终于结束了在海西的漂泊，回到了这个最初的起点。

方尽书跟在后面，目光扫过院内的景致，心中也在思量。海西的经历让他对世情看得更透，也更明白依附于强者的重要。潭王爷如今虽暂处蛰伏，但未来未必没有一番作为，尤其是有两广那片天地。他们带回的这笔财富，将是王爷未来起事的重要资本。

朱茵没有立刻跟进去，她还站在门口，看着那些箱子被运走，眼睛里闪烁着计算的光芒，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将这笔钱用到刀刃上。

朱梓领着秦仲恺几人向内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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