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路途漫长

走出了连绵的群山，脚下的土地变得平坦，队伍的行进速度肉眼可见地快了起来。压抑在众人心头数日的沉重感，如同被阳光驱散的晨雾，消散了不少。虽然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但护卫们的脸上明显多了一丝放松。马车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颠簸得如同要散架一般，车厢内传来的抱怨声少了许多，偶尔还能听到几声轻笑。

“总算是走出来了。”赵勇策马与朱梓并肩而行，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意，“这平地走起来，就是舒坦！”

朱梓微微颔首，目光眺望着远方地平线的轮廓，那里隐约可以看到炊烟和农田，是人烟的气息。“传令斥候，前出五十里，探明前往南昌府方向的道路，尤其注意沿途是否有合适的县城或集镇，可以让我们进行补给。”

“是！”赵勇应道，“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按照地图来看，距离南昌府城大约还有三日的路程。途中会经过几个县城，其中‘丰城县’规模适中，距离官道不远，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朱梓嗯了一声：“就先以丰城县为目标。记住，补给过程要快，尽量在天黑前进城，天亮前离开，避免与当地官府过多接触。”

“末将明白。会安排妥当，绝不引人注目。”赵勇抱拳道。

队伍沿着平整的官道快速行进。久违的平稳让所有人都感到舒适，连日紧绷的神经也得到了些许舒缓。

傍晚时分，队伍在一片开阔的农田边缘扎下营寨。这里的地势比山区开阔得多，视野良好，但也意味着更容易被发现。营地的警戒范围被进一步扩大，巡逻的频率也增加了。

朱梓没有去女眷的帐篷，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主帐。连日的山路跋涉，虽然他并未像士兵那样抱怨，但身体也确实感到了疲惫。

“王爷，晚膳准备好了。”亲卫在帐外禀报。

“送进来吧。”朱梓的声音带着一丝倦意。

简单的饭菜很快送了进来，几样家常小菜，一碗米饭，一碗肉汤。朱梓默默地吃着，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

南昌府是江西的省会，宁王朱权的封地也在那里。虽然朱权素来低调，不问政事，但毕竟是皇室宗亲，耳目众多。自己这支庞大的队伍经过，想要完全不被察觉，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尽量缩短停留时间，快速通过。

“咚咚。”帐外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进来。”

赵勇掀帘而入：“王爷，刚接到斥候快马回报。丰城县那边一切正常，县城守备不严，我们提前安排的人手也已经就位，随时可以接应采买队伍。”

“很好。”朱梓放下筷子，“明日一早，让采买队轻装简行，先行出发。大队人马随后跟进，在距离丰城县十里外的地方隐蔽等候。”

“是！”赵勇应下，又道，“另外，斥候还探听到一个消息。宁王殿下最近似乎身体抱恙，一直在王府内静养，很少露面。”

“哦？朱权病了？”朱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知道了。这与我们无关，约束好下面的人，不得在南昌府地界惹是生非，更不许去打探宁王府的事情。”

“末将明白，已经三令五申了。”赵勇恭敬道。

“嗯，去安排吧。”朱梓挥了挥手。

赵勇躬身退下。

帐内再次安静下来。朱梓看着桌上尚未吃完的饭菜，却没有了多少胃口。宁王朱权，这位以“贤明”和“好道”闻名的皇叔，在这个时候生病，是巧合，还是另有深意？

他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抛开。不管如何，小心谨慎总是没错的。

一夜无话。

次日，天还未亮，一支由数十名精干护卫护送，扮作普通商队的采买队伍，便悄然离开了大营，朝着丰城县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队人马则在拔营后，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继续南行。

接近午时，队伍抵达了距离丰城县十余里的一片树林外。

“传令，原地休整，隐蔽待命！”赵勇下达了命令。

护卫们迅速散开，将辎重车辆和马车引入林中，同时在林子外围布下了明暗哨。

朱梓下了马，靠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养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脸上，暖洋洋的。等待的时间总是有些磨人，但他早已习惯。

时间一点点过去，林中只有偶尔的马匹嘶鸣和低语声。

终于，在未时左右，远处官道上烟尘起，几名斥候飞马而来。

“报！王爷，采买队伍已顺利完成补给，正在返回途中，预计半个时辰后抵达！”

朱梓睁开眼睛，站直身体：“传令下去，准备启程！”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隐蔽在林中的队伍再次动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满载物资的采买队伍出现在官道尽头，与大队人马汇合。

“王爷，一切顺利！”负责带队的都尉上前复命。

“好，入列！”朱梓点了点头。

队伍没有丝毫停留，再次启程，朝着南方，朝着湖广的方向，继续前进。丰城县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如同南下途中无数个被抛在身后的地名一样，很快便会被淡忘。

但朱梓知道，距离真正的挑战之地，又近了一步。

......

队伍离开丰城县地界后，便一路向西南方向疾驰。官道平坦，马蹄声急促而整齐，卷起阵阵尘土。

“王爷，照这个速度，再有五六日，我们便可进入湖广地界了。”赵勇策马跟在朱梓身侧，语气中带着几分轻松。

朱梓目视前方，沉声道：“湖广水系纵横，不比江西的山路好走。传令下去，让斥候重点探查前方水路、桥梁的情况，特别是大型渡口，更要提前摸清虚实。”

“是！”赵勇神色一凛，立刻应道，“属下明白，湖广之地，鱼龙混杂更甚，特别是水路，乃是各方势力盘踞之所，定当加倍小心。”

朱梓微微颔首，不再言语。他的目光掠过道路两旁的田野和村庄，这些地方看起来比江西山区富庶一些，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大明的腹心之地尚且如此，那遥远的两广，又会是何等景象？

马车内，气氛也轻松了不少。

“总算不用再走那颠死人的山路了。”陈氏抚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柳如烟撩开车帘，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景物，笑道：“是啊，这平路坐着就是舒服。前面就是湖广了，听说那边水多，景色定然不错。”

徐妙锦抱着已经醒来、正好奇地看着窗外的小柿子，脸上也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路途平顺自然是好，但也莫要大意。越是接近目的地，越要小心谨慎。”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窗外那个沉稳的背影，轻声道：“王爷肩上的担子，重得很。”

柳如烟和陈氏闻言，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日，队伍一路疾行，风平浪静。沿途经过的州县，都选择了绕城而过，或是在夜间快速通过，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斥候不断传来前方的消息，证实了朱梓的判断。进入湖广地界后，河流湖泊明显增多，官道时常被水道截断，需要借助渡船或是桥梁。

这日傍晚，队伍抵达了一条大河的渡口。河面宽阔，水流湍急，对岸的灯火在暮色中显得有些遥远。渡口有几艘官船停靠，也有不少民船往来，看起来颇为繁忙。

“王爷，前方就是‘湘水渡’，是通往湖广腹地的重要渡口。”赵勇上前禀报，“斥候已经探明，渡口有官府驻兵，盘查颇严。我们这么大的队伍，想要悄无声息地过去，恐怕不易。”

朱梓勒住马，望着波涛滚滚的湘水，眉头微蹙。

“强行渡河，动静太大，容易暴露。”他沉吟道，“而且，天色已晚，夜间渡河风险也大。”

赵勇问道：“那王爷的意思是？”

朱梓目光扫过河岸两边：“在下游找一处僻静之地扎营，避开渡口。明日一早，再做打算。”

“是！”赵勇立刻传令下去。

队伍离开官道，向下游行了十余里，在一片靠近河岸的密林中寻了处地方扎营。

夜色深沉，湘水奔流不息。营地里一片寂静，只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和河水拍岸的哗哗声。

朱梓站在林边的黑暗中，遥望着远处渡口星星点点的灯火，眼神深邃。

湖广，这片连接南北的水陆要冲，果然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这个湘水渡，只是他将要面对的第一个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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